京海市,落雪苑。
一進去,戴都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長者。
兩鬢灰白,眼窩深陷,帶著肅殺之氣。
她知道,這是沈珩的師父,也就是池隨的父親,池敬堂。
晚年得子,且只有池隨一個兒子,已經年過七十。
畢竟是長輩,看到池敬堂的時候,戴都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對方板著臉,她也沒什麼表情。
看到這兩人的神色,沈珩有些無奈,「師父,這是戴都。」
口看向戴都,「戴都,這是我師父,池家家主。」
戴都看著主位上的老人,心裡不解。
這麼不待見她,還叫她來這裡幹什麼?
而且,偏偏是在這麼敏感的時間。
要不是想探探對方的口風,她不會過來。
「池先生,久仰大名。」戴都微微低頭,再抬頭時,面上已經恢復清冷,「不知道池先生叫我過來,有什麼事?」
面對未知的狀況,她不喜歡猜來猜去。
諾雲集團掌控著M國道上的勢力,現在,她正在查逍遙香的來源,這人就來了,不對勁。
沈珩知道戴都的脾氣和習慣,沒有阻止。
他也想知道,師父的目的。
池敬堂握著太師椅的扶手,看向沈珩,一臉嚴肅,「阿珩,你先出去,我要和這小姑娘單獨聊聊。」
沈珩知道師父不喜歡戴都,但沒想到,表現得這麼明顯,「師父,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
他護犢子般握著戴都的手。
「我的話都不管用了?」池敬堂語氣冰冷,神色不悅。
掌心傳來熟悉的溫度,戴都有一瞬間的恍然。
還是這麼維護她......
她及時摒除了心裡的雜念,揚聲道,「沒問題,剛好我也想和池先生好好聊聊。」
這句話,既是回應池敬堂,也是在回應沈珩。
僵持的局勢被打破。
沈珩垂眸看著身旁的女孩,叮囑道,「有事叫我。」
來之前,他就問過小姑娘了,如果不是小姑娘同意,他不會把人帶過來。
戴都皺了皺眉。
這麼緊張,這池老先生有這麼恐怖?
她隨口應了聲,「知道了,出去吧。」
又不是妖魔鬼怪,還能吃了她?
見戴都這麼不在意,沈珩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好。」
隨後看了池敬堂一眼,暗示對方不要為難他的人。
池敬堂面色更冷。
沒大沒小,簡直不把他這個師父放在眼裡!
戴都沒有留意兩人的眼神交流。
等屋裡只剩她和池敬堂時,淡然道,「池先生不請我坐下?」
看起來是在發問,實際上,是在試探對方的容忍度。
「小姑娘還真是不客氣。」池敬堂聲音低沉,「坐吧。」
不僅不怕他,還在他面前這麼隨性,倒是和前些年的沈珩很像。
戴都知道對方在觀察她。
坐下後,她也不說話,等著對方先開口。
看著氣定神閒的女孩,池敬堂板著臉,也不繞彎子,「你和沈珩不合適,離開他。」
「這句話,池先生應該和沈珩說。」戴都覺得好笑,「還有,我和池先生非親非故,池先生沒有資格要求我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
不管是秋伊人顧芷這些喜歡沈珩的人,還是池隨池敬堂這些打著其他名義阻撓她和沈珩在一起的人,她一向認為,事情的關鍵在沈珩。
不惹到她的話,她根本不屑於花時間對付。
聽到這麼直接的話,池敬堂眉頭緊蹙,「你就是這麼對長輩說話的?」
暗指戴都沒有教養。
戴都緩緩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向主位上的人,「我和池先生素不相識,池先生都能干涉我的私事了,我還不能實話實說?這又是誰的規矩?」
她沒有迴避對方的目光,還特意迎了上去,肆意又張揚。
想用沈珩長輩的身份,要求她遠離沈珩,以為她會顧及沈珩的面子,受制於他?
她不想和沈珩在一起,那是她的選擇,但不可能由其他人決定。
池敬堂氣得不輕,「真是伶牙俐齒。」
「過獎了。」戴都笑了笑,一點也不謙虛,「池先生還有別的事嗎?」
有時間在這和不相關的人說話,還不如回家躺著。
「為了和沈珩在一起,破壞池隨和伊人他們的名聲,還肆意報復孟燁他們。」池敬堂冷眼看著戴都,「小小年紀,心思這麼狠毒。」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沈珩居然為了她,把昱珩集團和在M國的天價莊園都給了秋伊人。
沈珩有多看重昱珩集團和那個莊園,他是知道的。
他不能容忍沈珩為了個女人,捨棄與盛昱有關的東西。
「偏聽偏信,池先生也不過如此。」戴都微微仰著臉,冷笑著站起身,「下次再想見我,麻煩以諾雲集團的名義,找我助理預約。」
說完後,轉身走了出去。
池敬堂還是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敢甩他臉色,還不經他同意,就自行離開,氣得他面色鐵青,「砰」地一下,重重地將杯子放在桌上,杯子裡的水都濺了出來,「沈珩,滾進來!」
帶回來的是什麼人,這麼沒有禮數!
聽著身後傳來的咆哮聲,看著站在外面一臉無奈的沈珩,戴都內心毫無波瀾,「我去車上等你。」
怪不得沈珩和池隨這麼容易炸毛,原來是繼承了裡面那個老頭的脾性。
看她這麼不在意,沈珩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頭,「我很快就出來。」
之前他還擔心戴都會吃虧,現在看來,他還是擔心裏面的老爺子比較實在。
戴都嫌棄地推開某人的手,往外面走去。
照目前來看,池敬堂來京海市,不是為了逍遙香的事。
難不成是因為,知道沈珩送了秋伊人這麼大一份禮,生氣了?
盛昱和沈珩都是池敬堂的徒弟,按理說,不應該呀!
戴都還在想問題的時候,車門突然開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時間,有些失望,這麼快?
還以為兩個脾氣火爆的人碰到一起,會一發不可收拾呢。
留意到她的小表情,沈珩笑著拉起她的手,「怎麼?希望我被罵?」
「你帶我來這裡,可不就是等著被罵嗎?」戴都靠在座位上,側頭望著身旁的人,「既要被我嫌棄,也要被你師父罵。」
秋伊人,池隨和孟燁這些人已經夠無語的了,現在又多了個池敬堂,還是沈珩的師父,要她說啊,這沈珩也是可憐,身邊的人似乎都想把他和死去的盛昱綁在一起。
不能有喜歡的人,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一輩子只能圍著秋伊人母子轉。
其實,深究起來,盛昱遇難,不是沈珩的錯,有罪的是製造那場事故的人,和沈珩有什麼關係?
那些人未免太過分了。
要不是她也不待見沈珩這狗男人,她都要忍不住替他辯駁幾句。
「那你能不能減少一些對我的嫌棄?」沈珩要靠在座位上,側著頭,和戴都面對面相望著,「讓我牽一會你的手。」
他的眼底帶著溫柔的眷戀和淡淡的傷感,戴都一時看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