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沈珩心裡一陣懊惱,剛剛怎麼就沒有好好說話,「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去陪他們吧。」戴都低垂著眼眸,鼻音很重,「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再不走的話,她擔心代序他們要出來了。
她不想讓他們知道她哭成這樣。
「好。」感受到小姑娘的抗拒,沈珩沒捨得勉強她,「我陪你到門口。」
戴都剛想拒絕,不遠處突然一聲「四哥」。
聽聲音,是孟燁。
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脆弱。
這人千方百計想讓她難堪,看她的笑話,現在這種時候,更加不能讓他看到。
她剛想轉過臉,背對著孟燁,就被沈珩抱進懷裡。
掌心還撫在她的後腦上,將她護著嚴嚴實實。
鼻翼處縈繞著熟悉的氣息,戴都的腦海里閃過以前沈珩護著她的畫面,她的眼淚頓時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更加泛濫。
總是這樣,在她需要的時候保護她,又不能全心全意對她。
她的眼淚落在沈珩的襯衫上,襯衫單薄,沒一會就濕了。
感受到涼意和濕意,沈珩撫在她頭上的手頓了頓。
孟燁一來,就哭得這麼厲害,是因為剛剛在包廂被欺負了?
他冷冷地瞥向孟燁,「有事?」
孟燁和沈珩相識多年,聽到對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知道對方生氣了,還氣得不輕。
他看了一下抱在一起的兩人,難不成是因為,他打擾到他們了?
剛剛,四哥還沒有露出這樣冰冷的表情,抱著這女人後,才變成這樣,肯定是這女人又搞什麼鬼。
「四哥,安安在找你,你什麼時候回去?」
他想看看戴都的反應,可惜,對方被捂得太嚴實,什麼也看不到。
沈珩無奈,「你們先哄著他,我晚點再去看他。」
孟燁還想勸兩句,看到沈珩陰沉的臉,瞬間不敢說了,「好,我去跟他說。」
說完後,轉身離開。
再待下去,只怕要被那冰冷的眼神殺死。
見孟燁已經走遠,沈珩輕輕撫摸了兩下戴都的頭,「走吧。」
戴都不耐煩地推開他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在醫院的那次,她還以為這人轉性了,把她看得比那對母子重要,現在看來,是她誤解了。
她在沈珩心裡,並沒有那麼重要。
到門口的時候,她剛想攔計程車,被沈珩拉了回來。
「坐我的車。」知道她生氣,沈珩的語氣儘可能溫柔,「讓林方送你。」
「不用了。」戴都低垂著眼眸,眼睛和鼻子紅紅的,「你進去吧。」
她不想讓認識的人看到她這麼狼狽的樣子。
「聽話,好不好?」沈珩煩躁地扯開領帶,「不要讓我擔心。」
「不好,也不用你擔心。」看到他不耐煩的樣子,戴都就不想繼續和他糾纏下來,「你的安安還在等你,不要一會出什麼問題了,又怪到我身上。」
她用力推開沈珩,上了最近的那輛計程車。
遠離了沈珩,遠離了夜色會所,她恍然覺得,心裡的那口鬱氣疏散了不少,整個人輕鬆了一些。
暮色正濃,街上燈光絢爛。
可能是出於習慣,她回頭看了一眼被她推開的人,沒想到,正好看到有人出來找他,他跟著進去了。
戴都自嘲一笑,早該想到的。
只是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
臉上有什麼東西流過,她抬手隨意地擦了擦,「師傅,去......」
本想說芳華園的,但現在,她不想見到任何認識的人,秦姨也好,保鏢也好,代序他們也好,「去歸青墓園。」
「行。」
司機總覺得這女孩有點面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看這樣子,應該是為情所傷。
唉!
大晚上的去墓園,也不知道會不會幹傻事?
「小姑娘啊,你那男朋友一看就是渣男,讓你這麼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頭,也不追上來,你可千萬別因為他,幹什麼傻事啊!」
聽到關心的話,又想起沈珩進會所的畫面,戴都的眼淚又出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抽了兩張紙巾,擦了一下,「確實是渣男。」
那個孩子一找他,就馬上不管她。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那孩子是他的兒子。
司機莫名鬆了口氣,「知道是渣男,那還去墓園嗎?」
「我去看我家人,和那男人又沒關係。」戴都無奈地笑笑,「放心,我不會做什麼蠢事的。」
曾經,那麼艱難又痛苦的幾年,她都熬過來了,現在這種程度,又算得了什麼?
「那就好。」
司機安心了不少。
他女兒和這小姑娘差不多大,看到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受苦,總歸不忍心。
之後,兩人沒怎麼說話。
隨著車輛行駛,車窗外的風景從燈紅酒綠的街區變成了寂靜偏僻的郊外。
到目的地後,戴都才意識到,自己沒帶包包,身上沒錢也沒手機。
她遲疑了一會,解下耳邊的鑽石髮夾,遞給司機,「我沒帶錢,用這個抵車費。」
車內的光線不算特別明亮,那髮夾在這樣昏黃的燈光下,依然熠熠生輝,一看就不是普通物件。
司機不太敢伸手接,「小姑娘,這個一看就很貴,你要不要打電話叫人幫你付錢?」
「沒事的,對於我來說,不算貴重。」見司機人品還可以,戴都多說了一句,「要換錢的話,去正規的地方。」
將髮夾放在車上後,她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可能是對這條路太熟悉,不需要太刻意,就走到了母親在的位置。
看著墓碑上泛黃的照片,她的思緒漸漸飄回到過去。
漆黑的夜晚,寂靜的墓地,扎眼的紅裙子,母親忌日那天晚上,沈珩也帶她來過這裡。
當時,她也穿著紅色的裙子。
就是因為對方的這個舉動,她的心一步步朝著對方打開,直到整顆心都放了進去。
戴都抬手,輕輕撫摸著那張已經刻在她腦海里的照片,眼睛泛著淚光,眼角卻微微上挑,帶著笑意。
「媽媽,你也有過喜歡的人,是不是?那為什麼後面會和藍景生在一起?是不是人的一輩子,不會只喜歡一個人?」
她靠在冰涼的墓碑上,仰著臉,看著天邊皎潔的月亮,繼續喃喃自語,「只是,那麼熱烈地喜歡過,真的可以放下嗎?還是說,合不來的話,及時抽身,會更開心.....」
突然,她想到了母親喜歡的那個人。
現在還沒篩選出那個人的身份,要是母親的死真的是那個人造成的,那個人為什麼要等這麼多年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