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插曲,成了眾人的談資。
老夫人在,沒人敢直接嚼舌根,都只是背地裡議論。
宴席結束,施家留老夫人聽戲:「請了萬老闆來唱堂會,督軍都捧他的場子。您聽了再回去。」
老夫人一刻也坐不住:「有點疲乏,先回去了。」
又對寧禎說,「你坐坐吧,聽了戲再回去。你是年輕人,也交交朋友。」
寧禎道是。
她與施家眾人送老夫人到門口,又折返回來聽戲。
楚靜月坐到了寧禎身邊。
寧禎旁邊還放著小手爐,楚靜月表情微變:「你沒扔掉它?」
「沒事,蛇已經扔出去了。我當時就殺了它,你不用怕。」寧禎道。
楚靜月:「不行,哪怕是死蛇,我瞧著也一身雞皮疙瘩。我當時都站不穩。」
又解釋,「我小時候被蛇咬過。」
寧禎失笑。
這個小手爐,寧禎叫施家的傭人添了銀炭。還挺好用的,捧著不累手。
不過楚靜月膈應,寧禎叫傭人拿出去扔了。
「很多人議論二姨太。」楚靜月低聲跟寧禎說。
寧禎:「她今日出醜。」
「方才施太太還說,今天沒請二姨太,是她自己來的。」楚靜月說。
寧禎聽著,冷笑了下:「牆倒眾人推。施家肯定是沒下請柬,但口頭上通知了。否則,二姨太也輕易進不來。現在見她倒霉,自然要摘清了。」
「估計如此。」楚靜月道。
又說,「她這樣算計你,你輕饒了她?」
「我教訓了她。」寧禎道。
況且,她也需要藉助這件事,把繁繁阻攔在老宅的門外。
寧禎和楚靜月閒聊時,有人過來打招呼。
是姚文洛和她哥哥姚安馳。
姚文洛美麗,一襲淡紫色繡纏枝海棠的旗袍,披著柔軟圍巾,嫵媚又嬌貴;姚安馳則是深咖色西裝,配同色馬甲,矜貴溫潤。
他們兄妹倆都漂亮,走在一塊兒賞心悅目。
「寧禎,阿裕沒陪你一起來?」姚文洛笑問。
她笑著,卻不掩她笑容里的幸災樂禍。
「督軍公務繁忙。」寧禎說,「要不然,施總長家這樣的大喜事,督軍怎麼會不來?」
寧禎禍水東引。
別想指責她沒份量,督軍才不陪她。
分明是督軍不給施家面子,施總長不如其他老臣有體面。
——先把施家拖下水。
姚文洛要是繼續說什麼,寧禎就把她帶坑裡,叫她明損寧禎、暗貶施總長,從而得罪人。
「……夫人剛剛沒嚇到吧?」姚文洛的兄長姚安馳往前一步,阻攔了妹妹,笑著對寧禎說話。
寧禎:「沒什麼大事,我不怕蛇。」
「二姨太今日行為失常,實屬怪異。督軍知道了,恐怕會不高興。」姚安馳說。
——你別偷偷算計我妹妹,先顧好自身吧。
寧禎:「督軍自然會計較,不過與咱們無關就是了。」
姚安馳又寒暄幾句,把他妹妹帶走了。
他們一走,楚靜月才開口:「看樣子,你們家和姚家關係一般。」
「看得出來?」
「姚小姐和姚少爺對你惡意很大。」楚靜月笑道。
寧禎笑了笑。
這中間的曲折,牽扯到督軍,寧禎不適合對外講。
寧禎聽了一曲戲,非常體面完成了這次的應酬,才起身回家。
她回來後,立馬去看老夫人。
老夫人剛發了脾氣。
「……要是阿渡沒被禁足,這會兒她能勸我幾句。」老夫人直接對寧禎說。
她很需要徐芳渡的陪伴與安慰。
老夫人的長子,成天以氣她為己任;次子遠在國外;庶女出嫁了;小女兒性格耿直。
唯獨徐芳渡溫柔小意,總能勸慰到她心坎上。
哪怕徐芳渡能力一般,老夫人也疼她。
寧禎:「姆媽,已經教訓了二姨太。」
她就把自己扇繁繁耳光,又割傷她脖子的事,告訴老夫人。
老夫人眼睛微微亮了幾分。
又說,「你會留下把柄的,她有證據向督軍告狀。」
想收拾她,又不願意承擔責任。
老夫人性格里很自私的一面,時不時展露出來。
「我就是做給督軍看的。繁繁行事乖張,我不教訓她,她往後還要給咱們添禍。順便也借這件事,把她阻攔在老宅門外。」寧禎說。
老夫人:「你回頭去跟督軍說。」
寧禎道好。
老夫人的心情略微好轉,沒有繼續提徐芳渡。
施家宴會後,蘇城的上流社會都在議論二姨太繁繁。
「施家說她硬闖進去的,不是受邀。她居然帶蛇,還出了紕漏。」
「她以前也不這樣的。多練達一個人,如今怎麼原形畢露了?」
寧禎通過這次的宴會,終於有了點存在感。
她美麗優雅。對比繁繁,她處處得體。
「這次三姨太也沒來。自從老宅有了夫人,三姨太就很少露面。看樣子,老夫人更疼兒媳婦。」
「督軍府的妾,都比普通人家的正室夫人尊貴。二姨太若是不作妖,夫人也拿她沒辦法。」
宴會後,寧禎一直安靜待在摘玉居。
接管庶務、設計督軍府內院的修繕圖紙,寧禎很忙碌。
眼下就是年關。
過年人事繁雜,也是最考驗一個人管家的能力。
寧禎特意回了趟娘家,向祖母和大嫂請教了門房、庫房和廚房過年要注意的種種。
不可能面面俱到,但儘可能做到不出大的紕漏。
祖母和大嫂各有心得,一一傳授給她。
她回去各項安排,老辣周全,管事們對她有了點敬畏,做事越發仔細小心。
寧禎除了操持家務和畫圖,也會留心每天的早晚報。
她從各方面關注政局。
好在,沒有任何要打仗的苗頭。
臘月二十四,老宅這邊過小年,除塵、祭灶,忙忙碌碌。
寧禎看到報紙上,有頭版頭條:「孰陽將官哭墳」。
中部一處要塞城池,水路交通都便捷,被姓洪的軍閥占領。臨近年關,姓洪的軍閥要上京。
大總統府預備組閣。
組閣是大事,但孰陽軍官都覺得督軍是賣地求榮,轟轟烈烈鬧了起來,導致五十人被革職。
這革職的五十人,跑去洪督軍的祖墳上哭。
報紙沒寫後續如何。
隱約動了軍隊,驚動了大總統府,孰陽被劃到了盛長裕的勢力範圍,歸他所有。
寧禎急忙去翻輿圖。
她把輿圖看了好幾遍,心中有數:「盛長裕這次幹了件大事,應該心情不錯。」
她立馬打電話去督軍府。
趁著繁繁吹枕邊風之前,先去把事情告訴盛長裕。
哪怕不能先入為主,也可以得到一個公正的待遇。
「督軍在開會。我去請示,您稍等。」副官說。
片刻後,電話打回來:「督軍叫您來。」
寧禎拿上自己畫好的圖紙,去跟老夫人說一聲,自己開車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