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禎立馬打電話去督軍府。
她叫副官請參謀長接電話。
「督軍和參謀長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副官告訴她。
「我只是回昨日的電話,沒什麼大事。你告訴參謀長,我回電話了就行。」寧禎說。
副官沉吟了下。
然後他告訴寧禎:「夫人,昨晚是督軍打電話給您的。」
寧禎:「……」
「要不,您晚些時候再回個電話?」副官又問。
「好。」
這必須回。
上峰不會沒事打電話給她,寧禎還敢讓他再撥一遍?
寧禎這一整天都有點忐忑,不知盛長裕有何事找她。
是程柏升跟她說的那些秘密,他來叮囑她別外傳?
寧禎一焦慮,就沒胃口。
她一整天都沒怎麼吃飯,挨到了晚上七點,考慮他可能回府了,打電話過去。
撥通後,副官請盛長裕來接。
盛長裕倒是來了,卻是非常疑惑的口吻:「你有事?」
寧禎:不是你先打的嗎?
她不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督軍,我昨日回了家,曹媽說您打電話給我了。您是有什麼事?」
盛長裕:「昨天?」
寧禎:「……」
副官不會故意騙她的,對吧?
為什麼盛長裕好像不記得?
「我昨天喝了點酒,可能打錯了。」他說。
寧禎:「……」
他又找補了一句,「也可能有什麼事想叮囑你,但我現在不記得了。」
寧禎:!
她不安了一整天,就為了這?
好想打爆他狗頭。
她深吸一口氣,打算掛了電話,卻聽到盛長裕在電話里叫她:「寧禎。」
口吻熟悉,還是像點名。
寧禎:「我還在,督軍。」
「你說你昨日做什麼去了?」他問。
寧禎不假思索:「我回家了。」
電話那頭陡然沉默。
寧禎:「督軍?」
「嗯。」
「是有什麼不妥嗎?我並沒有撒謊,我家裡人都可以作證。」寧禎說。
盛長裕:「寧禎,哪裡是你的家?」
寧禎一震。
她萬萬沒想到,他挑這個理。
她很想說,你們母子也沒把我當自家人,怎麼我就得把你們家當家?
「……我是說,我回娘家了。」寧禎道。
盛長裕沉默一息,電話里有一點聲浪,像是他想要發出聲音,又臨時咽下去。
他掛了電話。
寧禎拿著話筒,一時五味雜陳,心情格外複雜。
她之前聽了程柏升的講述,還有點可憐他,覺得他也很不容易。
如今便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他母親折磨他,他就去折磨旁人!
最好的辦法,就是脫離他們母子的旋渦。
寧禎也不是救苦救難觀世音。
她一整天沒怎麼吃飯,又受了這樣的氣,放下電話時候手有點抖。
曹媽見她臉色不對,忙攙扶了她手臂:「夫人,怎麼了?」
寧禎在沙發里坐定,半晌才道:「煮一碗小餛飩給我吃。吃飽了,也許心情會好。」
曹媽:「好。我這就去。」
又說,「夫人,凡事看開些,能吃能喝,天就塌不下來。」
寧禎點頭。
她吃宵夜的時候還在想:當年大帥在世,寧家可以拒絕盛長榮,因為大帥通情理,也很器重她父親。
可大帥去世了,盛長裕掌權,寧家失去了依仗。
哪怕再寶貝教養的女兒,父母親人看得比明珠很珍貴,盛家略施小計,就要在這老宅做活寡婦。
饒是如此,盛長裕還怪她沒把這裡當家。
寧禎但凡看不開,早就氣得生癌了。
她吃了小餛飩,心情談不上多好,但平靜了很多。
打了個哈欠,寧禎洗漱後睡覺去了。
盛長裕沒睡,坐在沙發里抽菸。
程柏升今晚不在督軍府當差,他的副官長程陽替他去了趟駐地,跟前沒人能說話。
他想不起來自己昨晚打電話給寧禎要說什麼。
盛長裕昨晚有個應酬。
市政廳的高官請他喝酒,他便去了。
席間有交際花作陪。
一女郎高挑美麗,眉宇間有幾分寧禎的颯爽。
旁人介紹,說她也是留洋歸來,在倫敦念書的。
盛長裕看了她好幾眼。
不是因為她有點像寧禎,也不是因為她的留洋經歷,而是她戴著一個白狐圍脖。
她穿一件單薄長袖旗袍,玻璃絲襪,看著不是很怕冷的模樣,圍脖僅僅是增添一點神韻。
人人誇她嬌媚,說她氣質出眾。
盛長裕越看越煩。那白狐圍脖的毛,亂糟糟的瞎晃悠,晃得他眼睛疼。
他沒忍住:「你這個圍脖,哪裡來的?」
「督軍問話呢。」
女郎倒也落落大方,說了一個店鋪的名字。
是蘇城最有名的皮草鋪子,質量好、價格高。
「督軍,您喜歡這圍脖的話,叫她坐近,您仔細看看。」有人說。
盛長裕:「質量這麼差,我看什麼?誰帶來的?我的飯局上,吃這麼差,你們對我有意見?」
眾人嚇得臉色發白。
女郎更是嚇壞了。
她屢次解釋,說這個圍脖價格很貴,不是次貨,沒敢怠慢督軍。
盛長裕:「好不好,我看不出來嗎?」
那女郎被人領出去。
盛長裕一晚上都不爽。
他酒喝了不少,但那些陪坐的官員喝得更多,幾乎每個人都被他灌吐了,盛長裕才出了一口惡氣。
昨晚的酒,的確喝多了。
所以,他打電話給寧禎這件事,他沒什麼印象;他也完全想不起,他到底要說什麼。
醉酒的人,邏輯是斷裂的。
盛長裕想了一會兒,想不起來就放棄,去睡覺。
翌日,程柏升早起來了督軍府。
「前天晚上的事,我替你打聽了,是姓馮的搞鬼。馮總長眼線多,打聽到你之前帶著寧禎滿城買圍脖,就特意安排了那麼一出。」程柏升說。
盛長裕面無表情:「老狐狸,連老子都算計。」
又很生氣,「算計老子,又窮酸,一個圍脖都捨不得買好的。」
程柏升:「……人家是買了一模一樣的。」
盛長裕面上還是沒什麼情緒:「放屁,是不是一樣的,我看不出來?」
又道,「以前就有人玩這招,如今還玩這招,一點也不長進。以前類蘇晴兒,好歹找個能比得上三分的。
如今都挨不著。不知是羞辱我還是羞辱寧禎。寧禎要是長那個樣子,她先氣得跳河裡。」
程柏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