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你也住一晚

  程柏升把寧禎的禮物,放在盛長裕手邊。

  盛長裕抬起眼帘,沖寧禎點點頭:「坐吧。」

  大圓桌子,寧禎不好坐他對面,就在他左邊空兩個位置坐下。

  「寧禎,你喝什麼酒?」程柏升問。

  寧禎:再喝酒,我明天得疼死。

  可督軍生日,不陪著喝一杯,今天白跑了這趟。

  寧禎:「我酒量不太行,有青梅酒嗎?淡一點的。」

  「有。你們坐,我去拿。」程柏升笑道。

  他轉身去酒窖了。

  餐桌上擺滿了肴饌,副官們退到門口,虛掩了餐廳的門,寧禎和盛長裕坐著,氣氛有點尷尬。

  寧禎想要找個話頭。

  盛長裕卻說:「塗這麼厚的胭脂做什麼?」

  寧禎:「化了點妝。」

  「平時的樣子就很好,不需要特意用力打扮。」盛長裕說。

  寧禎:「這兩天氣色不太好,怕督軍覺得晦氣。」

  盛長裕又看向她:「你是難受,還是冷?」

  寧禎微訝。

  她有點支吾。

  「來人,搬個暖爐進來。」盛長裕吩咐道,「再拿個小手爐。」

  寧禎:「……」

  十月底的蘇城,天氣還沒冷到這個程度。

  寧禎擺擺手:「不用了督軍,我不冷。我就是,身上不太舒服,小事情。」

  他要是問哪裡不舒服,怎麼回答?

  他知道不知道女人每個月的小日子?

  應該知道吧?他畢竟有兩個姨太太,還有紅顏知己。

  然而,他沒繼續問。

  他只是站起身,去門口和副官說了幾句什麼。

  副官應是,轉身去了。

  程柏升回來時,副官抬了一隻大暖爐進來,又打開天窗通風。

  「寧禎冷嗎?」程柏升還問。

  寧禎只得道:「有點。」

  她要是說不冷,督軍心思白費,估計要生氣。

  程柏升:「那等會兒多喝幾杯,驅寒。」

  他拿了一壇上好的桂花釀,三斤裝的;又拿了一瓶青梅酒。

  沒叫人進來服侍,程柏升自己倒酒。

  他先給盛長裕倒了桂花釀,又給寧禎倒。

  「咱們先敬長裕。今年滿二十五歲,真正大人物了。往後跺一跺腳,山河震三響。」程柏升說。

  他說得一本正經。

  寧禎忍不住笑。她一笑,身上微微牽動,小腹處的疼痛襲來。

  盛長裕看一眼她。

  「怎麼油嘴滑舌?」盛長裕轉頭說程柏升。

  程柏升:「我本不是這樣的人,你別當著寧禎的面損我。今天你過生日,我扮丑逗你開懷。」

  又道,「你沒笑,寧禎笑了。就當她替你笑了吧。」

  他舉杯。

  盛長裕和他碰一下,寧禎也站起身碰杯。

  坐下時,盛長裕的酒喝完了,長臂伸過來,接了寧禎的酒。

  他動作快,寧禎沒防備,酒撒了小半杯在她手上。

  「我嘗嘗青梅酒。」他說。

  他一口飲下,點評道,「跟水似的。」

  「二十度的酒,你喝著當然像水。」程柏升說。

  復又添酒。

  寧禎用巾帕擦手。

  一邊吃菜,一邊閒話,話題是最近城裡一件私奔案——一點無關痛癢的趣事。

  寧禎沒什麼胃口。

  程柏升又給盛長裕敬酒,還帶上寧禎。

  寧禎待要喝,盛長裕蓋住了她杯子:「別喝了,我不喜歡女人喝酒。」

  程柏升微訝:「你何時添了這樣的怪癖?」

  「今晚。」

  程柏升:「……你真難伺候。」

  「想伺候我的人排成行。給你伺候,是看得起你。」盛長裕道。

  程柏升:「我是否還要感謝?」

  「你可以道謝。」

  「行吧,謝謝督軍。你一個人喝兩份。」程柏升道。

  盛長裕二話不說,喝了自己的,又把寧禎那杯喝了。

  寧禎坐在旁邊,沒接話。

  她感覺,盛長裕是知道她的情況,特意不讓她喝酒。

  他知道,但他不方便告訴程柏升,所以他沒辦法叫程柏升別給寧禎倒酒,只得找藉口。

  程柏升卻不慣他。他不讓寧禎喝,那就他幫寧禎喝。

  ——寧禎坐在那裡,一時有點說不出的窘迫。

  一頓飯吃得開懷,一壇桂花釀差不多喝完了,青梅酒也被盛長裕喝了半瓶。

  「這酒這麼好喝?」程柏升還打趣他,「倒給我也嘗嘗。」

  「滾。」盛長裕不給。

  程柏升:「一地窖的青梅酒,你小氣個什麼勁?」

  「今晚的青梅酒不行。」盛長裕有點酒意,「這是寧禎的。督軍夫人的酒,給你喝?」

  程柏升:「……寧禎一口沒喝。」

  又道,「寧禎,你真是好脾氣。換個人,這會兒都要被他氣哭。」

  寧禎:「不至於。」

  「要是蘇晴兒,現在都哭了。」程柏升道。

  寧禎被程柏升嚇一跳。

  程柏升是不是也喝多了?

  七分酒意、又是過生日不痛快,你提蘇晴兒,不是在滿油的缸里扔個火把嗎?

  這缸得炸。

  寧禎小心翼翼去看盛長裕。

  萬一他發脾氣掀桌子,寧禎要躲遠點,別被湯湯水水濺一身。

  盛長裕面頰有點紅,是酒意上頭的樣子。然而神色平靜,沒發火。

  他只是說:「少牽三扯四。」

  寧禎:!

  她居然有種逃過一劫的慶幸感。要不是她肚子還疼,這會兒她要忍不住暗喜了。

  吃完飯,又吃了寧禎帶過來的小蛋糕。

  蛋糕太小了,三個人一人挖兩勺子吃完了。

  廚房又端了長壽麵。

  做了三碗。

  寧禎還是沒胃口;盛長裕和程柏升也吃不下。

  故而盛長裕說:「喝口麵湯算了。」

  他端起碗,先喝了一小口。

  然後他把碗遞給了寧禎,讓她也喝一口。

  寧禎要接,他卻沒放手,意思是她就過來喝。

  只要別讓她硬塞著吃麵,寧禎做什麼都願意。她湊近喝了一口。

  程柏升唇角微揚。

  「柏升,安排客房給寧禎住。」盛長裕說,「這麼晚了,住這裡吧。」

  程柏升:「住內院去!」

  「內院沒一個地方收拾過,一時也打掃不出來。」盛長裕說。

  寧禎:「……」

  內院都沒打掃,你平時住哪裡啊?

  轉念一想,他平時要麼在軍中,要麼住繁繁的別館,督軍府只外院做官邸,內院是不住人的。

  「不麻煩了。才幾步路,我回去住。」寧禎說。

  盛長裕卻按住她肩膀。

  他可能真喝醉了,手不輕不重落在她肩頭,「住一晚。」

  說罷,他鬆開手,自己先出去了。

  那隻手的重量,良久都在寧禎身上,無法散去。

  寧禎只得住下。

  她內心很焦躁,因為她真的不方便在外面住。

  她還在考慮怎麼辦,傭人送了月經帶進來,又送了一碗熱騰騰的湯藥。

  「夫人,督軍說這種藥是名醫秘方,專治女人小日子痛。您咬牙喝了,會舒服一點。」女傭說。

  寧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