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去暖房看茶花。
葛五小姐葛寶嫻一開始對寧禎很熱情。
可自從路上偶遇孟昕良,他特意和寧禎說話後,葛寶嫻就處處針對寧禎,說話陰陽怪氣。
寧禎的娘家顯赫,葛家也不差;寧禎是督軍夫人,可任誰都知道督軍最寵二姨太繁繁,夫人如同擺設。
一個擺設,不管她擁有多少頭銜,都不足以叫人敬畏。
寧禎最煩這樣,寧可回去聽官太太們吹捧老夫人,也不想和這些同齡女郎們一起。
「夫人,這盆茶花送給您吧。」葛寶嫻選了最漂亮的一盆,「只有督軍府那樣的高宅大門,才配得上如此名貴的花;您平時賞賞花,也可排解寂寞。」
寧禎:「……」
只差直接把「棄婦」兩個字貼寧禎臉上。
她哪裡寂寞?盛家二妾成天打架、爭吵,盛家母子也時不時干架,熱鬧得很,每天都有戲看。
寧禎不由一笑。
她長得好,笑靨燦爛灼灼,比茶花還嬌艷三分。
「我怎好奪人所愛?貴府精心栽培的茶花,這個時節還在暖棚里,恐怕是過年待客用的。五小姐這會兒送給我,回頭葛太太心疼,還不得打你?」寧禎笑道。
葛寶嫻:「那不會的,葛家沒這么小氣,我家好東西很多。」
「的確,如此奢侈的暖棚,督軍府老宅和官邸都沒有。那行,這盆花我帶回去了,給督軍和老夫人都欣賞欣賞,他們還沒見過這個季節如此漂亮的茶花。」寧禎笑道。
葛寶嫻臉色驟變。
任誰都知道,鐵路局是肥得流油的差事。
盛長裕信任葛總長,給面子,也容許下屬獲利,只要把事情辦妥。
可公然向督軍夫人炫富,還要炫到督軍和老夫人頭上去,是找死嗎?
寧禎伸手要去拿花盆,葛寶嫻攔住了。
「夫人,我突然想起,廚房做了特別好吃的點心,剛出爐才美味。走走,咱們先去嘗嘗。」葛寶嫻道。
她寧可背上「出爾反爾」、「小氣」的名頭,也不敢叫寧禎把花帶回去。
隨行的千金小姐們,有人偷偷憋笑。
她們看出今天這局是寧禎贏了,紛紛拿崇拜眼光看她。
這些小姐們平時總跟葛寶嫻打交道,知道葛寶嫻的厲害。每次葛寶嫻想要整誰,都可以不動聲色把人整得灰頭土臉,事後叫人被笑話半個月。
這還是頭一次見她吃癟,輸得狼狽,連表面功夫都做不下去的。
「督軍夫人很厲害啊,我都沒想到她可以這樣破局。」有位小姐低聲跟楚靜月說。
楚靜月:「她是寧師座的女兒,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閨閣千金。葛寶嫻想看她出醜,打錯了算盤。」
「葛寶嫻連督軍夫人都敢擠兌,葛家如此膨脹。」那位小姐道。
楚靜月覺得,膨脹的是葛寶嫻本人,葛總長和太太還是很低調的,知道生死捏在督軍手裡。
無知無畏。
寧禎嫁進督軍府,她就是盛家的人。
欺負她,是打督軍的臉。
在蘇城、在華東四省,囂張到督軍盛長裕頭上,失心瘋了吧?
「這事不一定完了,我看葛寶嫻憋著氣。咱們回去坐席吧,別摻和了,卷進去很麻煩。」那位小姐說。
楚靜月點頭。
她們家族的權勢,比不上葛家,在盛長裕面前也不夠看的,很容易被葛寶嫻拉出來頂雷。
還是趕緊撤。
她們想撤,寧禎更想撤。
盛長裕和老夫人都在,她非要招惹什麼事端,兩位上峰都會覺得她這個「督軍夫人」不靠譜,有損她在上峰心中的威望。
她可是好不容易拿到了廚房的對牌和帳本;她父兄的前途,也是捏在盛長裕掌心。
葛寶嫻非要請吃點心,寧禎瞧見楚靜月和另外兩個女郎從迴廊離開,她立馬喊了楚靜月:「靜月,等等我。」
仿佛很熟。
她又笑著對葛寶嫻道,「我有些事和靜月說。五小姐,你們先去吃吧。」
不待葛寶嫻說什麼,寧禎溜了。
楚靜月和她的兩個朋友,也非常有默契。寧禎一來,四個人就有說有笑往回走,沒停留多一秒。
寧禎舒了口氣。
幾個人走到竹林那邊,一本正經的面色一改,都忍不住樂了。
楚靜月還介紹寧禎認識她朋友。
大家有說有笑往回走,又在岔路口遇到了人。
葛家園子大,而今日壽宴賓客如雲,時不時碰到人。
「我看到吳宸了,這個人出名了的好色,快走。」楚靜月的朋友說。
寧禎從善如流,還是跟著她們走,只想趕緊回到婆母身邊。
「楚靜月,你跑什麼?」
吳宸一行人已經瞧見了她們。
楚靜月停住腳步:「我沒看到你。」
「現在不是看到了?不打招呼?」吳宸說。
他挺英俊的,但裝扮得油頭粉面,十分油膩輕浮。
「這位也是你朋友?頭一回見她。」吳宸用眼神上下掃視寧禎。
如果目光有實質,他已經把寧禎扒了個遍。
寧禎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蘇城長大。她從小有哥哥們帶著玩,又和金暖的兄弟姐妹們玩得好,不太外出交際。
蘇城的這些紈絝子們,她幾乎不認識。
壞處就是,他們也不認識她。
「我是督軍夫人。」寧禎淡淡道。
吳宸等人一愣,繼而哈哈笑起來:「督軍的哪個夫人?」
寧禎蹙眉。
葛家老太太身邊的管事媽媽,特意來尋人。
吳宸認識葛家的人,沒敢繼續糾纏。
他們往宴會大廳走,進了門還在說笑。
「現在的年輕小姐,膽子大。都敢自稱『督軍夫人』了。」吳宸笑道。
他朋友說:「會不會真是督軍夫人?聽說督軍今日也來了。」
「我見過她,她好像是楚靜月的表妹。誆我呢。」吳宸道。
「當心點吧,萬一真是督軍夫人,就太麻煩了。」
吳宸:「楚靜月一向慣於虛張聲勢。等會兒我用個法子,把她們騙走。楚靜月歸你們,我要那個穿紅衣裳的。」
「穿紅衣裳的最漂亮,三少最有眼光。」
「她要還自稱督軍夫人,回頭你在床上就自稱督軍,看誰浪得過誰。」
吳宸哈哈笑起來。
身後突然有人問他:「在說誰?穿紅色大衣的督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