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二妾不是第一次開戰。
寧禎嫁進來之前,就知道這件事;她也不是頭一回經歷,上次她為了護三姨太徐芳渡,還開槍打傷繁繁。
只是「戰事」頻發,戰況逐步上升,寧禎心煩。
「根源在於老夫人和督軍的心結。他們倆不和解,『戰爭』就會時不時爆發。」寧禎想。
這兩個人是親母子,盛長裕又掌權,他們倆的關係不會繼續惡化,也不會真的你死我活。
他們只能和解。
怎麼和解,寧禎不知道。
她之前大言不慚跟祖母說,督軍夫人很容易做,她可以勝任。
她高估了自己。
三姨太靜養期間,庫房的鑰匙老夫人沒交給寧禎,還是三姨太的管事媽媽幫襯打理。
——哪怕三姨太落胎了,她仍是老夫人第一心腹,寧禎不可能超過她。
寧禎每個月逢五休息。
轉眼到了九月十五,寧禎難得空閒,提前一天打電話給二嫂金暖,約了她去溫泉山莊泡泡澡,解乏。
金暖高興答應了,又說:「我們明天早點出發,先去白俄人的蛋糕房點鮮奶油栗子蛋糕,帶去溫泉山莊吃。」
寧禎:「你饞死得了。」
「不是我想吃,大嫂要吃。」金暖說。
「大嫂也去?」
「她明日沒事,我想邀請她。」金暖說。
寧禎歡喜:「好好,你問問她。我提早去買,然後開車回家接你和大嫂。」
兩人說妥。
得知白俄人的蛋糕房早上十點營業,寧禎九點就把事情忙完,也把摘玉居的事交代清楚,開車出門。
她還是一個隨從都不帶,只在副駕駛放兩桿長槍,腰上別短槍。
寧禎開車的時候,瞧見了程柏升和盛長裕,他們穿西裝,外面罩羊絨大風氅,時髦優雅。
像出來玩。
蛋糕房對面是茶樓,寧禎瞧見他們倆進去,快速停好車。
等她買好了蛋糕,出門上車時,身後有人喊:「寧禎?」
寧禎加快腳步,目不斜視,特意不往茶樓那邊看。
身後又喊了聲:「寧禎?」
比剛剛那聲大。
寧禎一上車後快速踩了油門,溜之大吉。
她休沐,上峰別想跟她耍威風。
一見上峰就要當差。
「……沒聽到吧?」程柏升看著汽車消失在街道街頭,對盛長裕說。
盛長裕冷冷哼了聲:「沒聽到,她的車跑那麼快?又不是趕去投胎。」
「可能她就是有急事。」程柏升道。
盛長裕又冷笑了聲:「裝聾作啞,你還替她描補。」
程柏升白柚似的面頰全是笑意:「她真的在躲你。你打賭輸了。」
「我沒老糊塗。」盛長裕道,「我沒答應跟你打賭。」
又說,「她躲我做什麼?」
以前不是上趕著投懷送抱、獻殷勤?
現在她找到了什麼靠山不成?
老夫人那邊?
老夫人有徐芳渡,根本不把寧禎當回事,寧禎沒傻到那個程度,會徹底放棄盛長裕。
還是因為孟昕良?
他這邊沒想出頭緒,程柏升說話了:「你上次罵了她,她還生氣。」
盛長裕聽了這話,慢慢轉臉,不可思議:「她阿爸在我跟前都要挨罵,她挨罵居然生氣?」
程柏升忍俊不禁。
「你笑什麼?」
「笑你們倆想法一致。我問她的時候,她也說,她阿爸那麼大年紀,督軍說罵就罵。」程柏升說。
盛長裕:「……誰慣得她千金小姐脾氣?」
「女人嘛,麵皮薄。上次官邸探病她沒去,我就說她躲你。」程柏升道。
盛長裕覺得不可理喻:「讓她躲著。有她求我的時候。」
漸漸地,他有點氣不順。
他那天累得手指都抬不動,靠一根接一根的煙提神。接到姚文洛的電話,他撐著一口氣去給她鎮場子。
他當時在發燒,走路打飄,腳下似踩了棉花。
他把蘇融和他的狐朋狗友全部打一頓,往後城內無人敢惹寧禎。哪怕是蘇晴兒的家裡人都不行。
他做得還不夠?
寧禎若不是他夫人,憑什麼這麼使喚他?
車上說了寧禎幾句,也是特意把副官遣下去。沒人在跟前,他才開口。
盛長裕長這麼大,看誰不爽跟誰對著幹,哪怕是親爹親媽。
他在他親爹面前說話,都沒考慮過親爹能否下得來台。
他從來沒這么小心翼翼照顧過誰。
況且他根本沒說什麼重話,全是他平常說的,怎麼她就生氣?
她上孟昕良的車,他氣了嗎?她跟孟昕良眉來眼去的,他知道她不敢背叛,相信她的清白,他氣了嗎?
沒有。
結果,她居然生氣。
盛長裕被這口氣堵得,心肺像塞了棉花,氣都喘不上來。
他的肺快要炸了。
寧禎開車,接上了大嫂、二嫂,三個人去溫泉山莊。
溫泉山莊距離城裡約莫五十里,還需要走一段山路。
她們中午才到,在附近的寺廟去上香,順便吃素齋,下午才去泡溫泉。
金暖帶了很多好吃的。
「……大嫂,你知道孟昕良和阿諾姐的事嗎?」寧禎問。
表姐雲諾和大哥大嫂走得比較近,他們年紀相仿。
「你怎麼知道的?」大嫂詫異。
寧禎就把她遇到孟昕良的事,說給大嫂聽。
「……就是你猜測那般。」大嫂承認。
寧禎:「什麼時候的事?」
「快十年前了。阿諾在碼頭被一群地痞調戲,孟昕良幫她打了人,那時候開始熟悉。」大嫂說。
寧禎:「我一點也不知道。」
「誰跟你們小孩子說這些。」大嫂笑道。
「後來呢,舅舅棒打鴛鴦?」寧禎問。
大嫂:「對。」
寧禎:「孟昕良可以的,一表人才,現在又身居高位。」
「孟昕良是這幾年突然發跡,連著往上跳,一年換個身份。之前,他只是心和堂小小香主。」大嫂說。
又說,「舅舅是讀書人,文化界泰山北斗不敢夸,名流算得上。在他眼裡,孟昕良和小地痞有什麼不同?再不送走阿諾,阿諾都要和孟昕良私奔去南洋了。」
寧禎:「阿諾姐真的敢?」
「她怎麼不敢?她私房錢都藏好了。」大嫂道。
寧禎:「後來呢?」
「舅舅托朋友,找到了洪門的向左使,叫他殺了孟昕良。孟昕良被抓起來打了好久,阿諾自殺威脅舅舅。她同意出國,此生不見孟昕良,舅舅才放人。」大嫂說。
寧禎:「……」
「不過,舅舅也沒想到孟昕良現在發跡這麼厲害。舅媽上次來家裡做客,還跟姆媽說,舅舅是有點怕的,生怕孟昕良的暗槍對準他。」大嫂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