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同意離婚

  盛長裕掌權有些年頭了,他很清楚人心。

  寧禎在激怒他。

  如果他暴怒,甚至有了過激舉動,她就可以更加名正言順逼他離婚。

  他偏不叫她如願。

  進了他的心,休想出去!

  不管寧禎說什麼,盛長裕都穩穩壓著脾氣。

  他不上當。

  兩人就這麼站著對峙,一來一回扯了快半個小時。

  寧禎扶住桌子邊沿,似體力不支。

  她這個動作,叫盛長裕無比心疼。他什麼都想順著她,唯獨無法接受她要離開他。

  盛長裕僵持著。

  他想,寧禎是愛他的。她喜歡他這樣的男人。

  她只是情緒不好。

  等她熬過去了,會和好如初。寧州同的死,盛長裕一定會給寧家一個交代。

  他可以扶持寧以安。

  他給寧禎想要的一切,除了離婚。

  寧禎卻是慢慢站直了,從桌上拿了手槍。

  「盛長裕,這是你送給我的。那次,我被聞蔚年氣哭,你說寧可叫敵人流血,也別自己流淚。」寧禎說。

  盛長裕記得這句話。

  當時看到她的眼淚,他是有點震驚,還是有點好奇?

  其實更多的,是想叫她別哭,想要安撫幾句。然而這又不是盛長裕的性格。

  他把自己的配槍,送給了寧禎。

  盛長裕沒見過她用,還以為她丟棄了。亦或者,放在自己的槍堆里,早已忘記了哪一把是他送的。

  她記得。

  今天她拿來了。

  寧禎慢慢的,把手槍里的六顆子彈取出來。

  她一顆顆扔在地上,只保留了一顆。

  重新填進去。

  她舉起槍,對著盛長裕。

  盛長裕眼眸凝霜,沒說話。

  「我受夠了。跟你說了快三個月,如今還是這麼個結果。你尊重過我嗎,盛長裕?」她語氣疲倦。

  盛長裕:「同意離婚,就是尊重你?」

  「至少,我想要。」

  盛長裕不動。

  寧禎:「盛長裕,我們來賭一把。我開一槍,如果子彈沒打出來,我就贏了,你放我走。」

  又道,「六輪,只一枚子彈。你怕不怕?」

  盛長裕冷笑了下:「跟我耍橫嗎?你來!」

  寧禎:「你同意?」

  盛長裕氣瘋了。

  又憤怒,又傷心。

  她為了離婚,拿槍威脅他。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對她太過於小心?如果他把她關在督軍府……

  也許,他可以更自私點,像他母親那樣。

  寧禎的壞情緒,可能才會被慢慢取代、消失,變回從前的那個寧禎。

  盛長裕只是這麼想,他沒這麼幹。他認識寧禎之初,就知道這姑娘對自尊看得很重。

  在公開場合,他一直抬舉她,從未羞辱過她。

  「你同意嗎,盛長裕?一槍。如果打出子彈,就是死;如果沒有子彈,你放我生,同意離婚。」寧禎說。

  六輪,一枚子彈,中槍的可能性不算特別大。

  盛長裕想,他怕什麼死?

  特別是在她選擇離開的時候,他寧可死!

  「所以,你要我選,要麼受傷,要麼離婚?」盛長裕冷冷問。

  寧禎:「你賭嗎?」

  盛長裕:「賭!」

  他站直了,直直看著她的槍管,想知道她往他身上的哪個部位打。

  既然是賭局,她不會打他的頭或者胸口。

  其他的地方,生死由命。

  盛長裕想,叫她出出氣,就像姚安馳那次一樣。她開一槍,把矛盾放過去,她心中舒暢了就不會想著離開他。

  他也要向她證明,為了留住她,他不怕吃苦。

  「開始吧。」盛長裕說,「我不動,你瞄準了。」

  寧禎面無表情。

  她的槍,倏然調轉了槍口,對準了她自己的腦袋。

  盛長裕臉色驟變。

  他上前兩步,寧禎已經快速後退了兩步。

  「盛長裕,你說話不算數,是嗎?」她問。

  盛長裕眸中的怒意、算計,全部化為了驚恐:「你把槍放下!」

  「你同意跟我賭。」她說,「如果這一槍沒有子彈,你就簽字離婚。」

  盛長裕死死咬住了後槽牙。

  原來,她不是叫他在受傷和離婚中二選一,是要在她死或者她離婚中,叫他選。

  她預設的選項,是她離開。

  或橫著抬出去屍體,或拿了離婚書。

  「盛長裕,賭局開始,三……」

  「住手!」

  他厲喝,「寧禎,你贏了,我同意離婚!」

  寧禎定定看著他。

  盛長裕的眸色里,迅速浮起一層水汽,「你贏了,我同意。」

  「還沒有開始,有五輪空槍。你可以……」

  「不,我認輸!」他道,「我認輸,你贏了!」

  他轉過身,尋找自己的鋼筆,在寧禎帶過來的離婚書上,快速簽上自己的名字。

  一式二份,送去市政廳備案,他在兩份上都寫好了自己的名字,又蓋上私章。

  一氣呵成,他轉身不看寧禎,立在書案後,只給她一個後背。

  寧禎上前,看著離婚書上的簽名和私章,輕輕把槍關了保險。

  她拿起離婚書,發現上面有一滴眼淚,尚未化去。

  寧禎沒說話。

  沉默片刻,她才開口:「槍物歸原主。你送給我的東西,以及督軍府給的聘禮,我都會還回來。」

  「再見,盛長裕。」

  她往外走,腳步迅捷而響亮。

  「寧禎。」

  她回頭,他仍是背對著她。

  「這輩子,不要見我的面。你走了,再也不要回來,別叫我有期待。外面很大,你走遠點。」他道。

  「好。」

  「滾吧。」他說。

  聲音嘶啞。

  寧禎出去。

  腳步聲快速遠去,沒有半分留戀,盛長裕微微彎下腰。

  他身體的某個地方,像是碎了,一陣陣撕裂的疼,疼得他站不穩。

  他的後背,慢慢佝僂著。

  眼淚落在他手背,他腦海中想著,她寧可死也要離開他。

  耳邊是她的話。

  她受了很多委屈。

  這門婚姻,對她毫無意義。

  她只想要離婚。

  從一開始,他們就錯了,是她被逼著嫁給了他。

  盛長裕胡亂擦了眼淚,走出去拿起那把槍。

  他打開了彈夾,把剩下五顆子彈,重新填進去。

  這天,盛長裕一整天都沒有出書房。

  寧禎拿到了他簽字蓋章的離婚書,交給程柏升一份。

  「你拿去市政府備案吧。我的這份,我要拿去北城的大總統府備案,免得這邊的人不承認。」寧禎說。

  程柏升欲言又止。

  他怎麼也沒想到,盛長裕真的同意了。

  依照盛長裕的性格,會把一切都毀了,他怎麼會乖乖簽字?

  程柏升嘆了口氣。

  他想和寧禎說句話,寧禎卻已經走了。

  四月二十,程柏升想去碼頭送寧禎,卻被寧家告知,寧禎拿到離婚書的當天,就開車離開了蘇城。

  她並不是四月二十的船票。她以最快速度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