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禎覺得疼。
身上的男人,動作粗魯。
他的手,將她雙手舉過頭頂,用了巧勁壓住,寧禎的手腕有點扭到了。
她想掙扎,他便加重力道。
「盛長裕!」寧禎在黑暗中,聲音重了起來,「你不能這樣!」
話音剛落,他重重一口咬在她肩頭。
比起之前輕輕啃一口,他這一口用了力道,寧禎的肌膚一陣刺痛,她低呼出聲。
「寧禎。」他叫她,語氣很怪異。
沉悶、失落,又有點憤怒。
寧禎沒動,不理。
他的動作,便肆無忌憚。寧禎的身體沒打開,不是水到渠成的激烈,而是一種開闢。
她疼得無法忽視,幾次想要跑,又逃不掉。
後來寧禎一隻手掙脫,狠狠朝他扇了一下。
寧禎是往他脖子和胸口那個方向打,卻沒想到他剛剛偏頭,掌心擦著他的半張臉與脖頸,重重打了一巴掌。
清脆響動,震了寧禎的耳膜,她渾身發僵。
萬一他發脾氣,寧家會不會遭殃?
寧禎急忙出聲:「督軍……」
盛長裕已經下床。
他在黑暗中快速穿好了褲子,拎了上衣、赤著腳就出去了。
沒有摔門,可到底力氣重,門被關上的時候砰地一聲響。
寧禎慢慢坐起來,身心都涼了半截。
「我一輩子都沒叫過大帥的名諱。」
寧禎想起了老夫人的這麼一句話。
不管老夫人的性格怎樣,她是個替自己打算的人,並且活得很好。她的話,是有些道理的。
大帥父子手握重權,他們不是普通的丈夫。一旦女人把自己當成了普通的妻,心態就會變。
換做從前,寧禎怎麼不舒服也不會動手。
她懊喪咬了咬唇,去衛生間收拾自己。
肩頭的牙印,很清晰,比上次那個重多了。
手腕處還火辣辣疼,掌心也發麻。
寧禎看著鏡中的自己,唇有點腫,脖頸處幾個紅痕。
「我到底在想什麼?聞梁予已經死了。」
她不該去追那個身影。
他已經死了,事實便是如此。假如他沒有死,那他就是有陰謀。
在這段感情里,寧禎的未婚夫死了,是板上釘釘的事。
她不能留戀。
一旦她講什麼舊情,就會落入陷阱與圈套。
寧禎不能為了過往,把現在一切都毀掉。
她用涼水洗了臉。
十月的夜,涼水有點寒,寧禎狠狠打了個哆嗦。
她回到床上,抱被沉思,一夜都沒睡。如果明天就傳出江瀾做二夫人的消息,她大概也不會意外。
她這一巴掌,是把裂痕給打出來了。
寧禎又爬起來,翻出大嫂前不久給她的密報。
大嫂在港城替寧禎買了一套半山豪宅,足夠一家人住的。
寧禎第二天補覺。
曹媽知曉督軍半夜光著腳下樓,一邊走一邊穿衣,是非常匆忙又氣急敗壞。
「夫人,您和督軍吵架了嗎?」曹媽忐忑問。
寧禎:「沒什麼大事。」
曹媽還是很擔心:「有什麼誤會,要及早說清楚。」
寧禎頷首。
這天晚上,盛長裕沒回來。
老夫人還想等他吃個飯,派人來摘玉居問。
傭人說不明白,寧禎親自去回話,說盛長裕有點生氣,可能最近幾天都不來。
「為何生氣?」老夫人目光犀利看向寧禎,「因為江家的事?」
「當然不是!」寧禎笑了笑,語氣篤定。
任何時候都不能露怯。一旦老夫人認定寧禎輸給江家,她可能會作妖,到時候才是真的內憂外患。
「到底什麼事?」
「夫妻間的小事,姆媽。」寧禎說。
她語氣輕鬆。
似在警告老夫人,別摻和太深。要是他們「床頭打架床尾和」,老夫人就尷尬了。
老夫人一梗,心裡不爽,脾氣卻忍了下來。
「既然是小事,你勸著點。」老夫人說。
寧禎:「也不能一味讓步,我先看看長裕怎樣吧。他要是弄個姨太太回來,我就去勸著點。」
老夫人:「我說一句,你要頂十句?寧禎,你可別忘恩負義,當初你怎麼進盛家門的?」
寧禎:「我當然記得,姆媽。寧家的女兒,又不是賤骨頭,連這份屈辱都能忘記。」
要不是她父兄差點死在皖南戰場,她也不用妥協到如此地步。
老夫人呆住。
寧禎的強勢,一日勝似一日。老夫人要她感恩,她卻說得出「屈辱」,直接懟在了老夫人臉上。
老夫人面頰抽搐。
她身邊的管事媽媽,低聲說:「夫人,老夫人要歇著了。」
寧禎起身告辭。
她一走,老夫人氣得把茶盞砸了。
「她簡直輕浮了,不把婆婆放在眼裡。」老夫人怒道。
管事媽媽還是很想老夫人趕緊把寧禎放走,讓她去督軍府。
寧禎不好掌控。
「她是不是以為我沒法子治她?」老夫人怒極。
管事媽媽在心裡說:是啊,你的確沒辦法治她,而她也很清楚這一點。
她知道你做婆婆,已經外強中乾了;她知道自己做督軍夫人,已經摸到了門道,外面的女人也未必能贏她。
她心裡門清,這才不怕,敢頂撞你的。
這麼個燙手山芋,早早扔出去才是正經事。
管事媽媽勸不動老夫人,又不敢把話說得太深,只能幹著急。
盛長裕在督軍府,也是大發雷霆。
每個人都戰戰兢兢。
不過他脾氣一向壞,軍政府人人知道。
程柏升聽說他回督軍府住了兩日,明白他最近的暴脾氣跟寧禎有關,一直勸著。
「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又發脾氣?」程柏升問。
他是在外地和盛長裕匯合,一起回了蘇城。
盛長裕迫不及待回來,汽車開得風馳電掣,把程柏升顛簸得內臟都挪了個位置。
街上遇到寧禎時,程柏升坐在另一邊,他都沒看清楚怎麼回事,就聽到盛長裕吩咐停車,他追了下去。
待程柏升下車時,只看到盛長裕拉住寧禎,並沒有瞧見其他異樣;問了開車的副官,副官只說他專心開車,也沒瞧見夫人。
具體怎麼回事,程柏升一頭霧水。
「寧禎最近也不容易,你知道她被人算計的,還誇她機靈反擊了。」程柏升還說。
盛長裕:「沒事先出去。」
竟是沒罵他。
程柏升感覺,事情有點嚴重了。盛長裕不僅僅憤怒,還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挫敗。
他擔心盛長裕要犯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