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欠督軍一個大人情

  寧以安把那天發生的事,說給弟弟們聽。

  他和寧州同從軍醫院回來的時候,郵輪已經出發了。

  「阿爸手下叫傅聰的團長,你們還記得嗎?」寧以安問。

  寧以申:「怎麼不記得?剋扣軍餉,凍死了三名士兵。依照軍法革職、打了三十軍棍。

  但那廝被酒肉掏空了身體,三十軍棍都挨不住,居然當場被打死了。」

  寧策:「我也記得,傅聰身體一直不太好,虛得很。他不僅僅女人玩得多,還有大煙……」

  「就是個蛀蟲,一直沒發現。」寧以安也說,「總之,他身體的確不太好。」

  這件事,是大帥在世時發生的。

  大帥沒怪寧州同。

  盛長裕看不慣寧州同,陰陽怪氣了幾句,說他「公報私仇」、「下黑手」,還去接濟了傅聰的家人。

  「……傅聰的兒子十二歲,居然在駐地當個勤務兵。這幾年,他都沒見過我阿爸。

  這次我們去駐地看炮兵操練,是督軍同意的,提前打過申請了。傅聰的兒子知道阿爸要去,居然要刺殺他。」寧以安道。

  眾人:「……」

  一個勤務兵,是駐地最常見的,沒人會把他當回事。

  督軍身邊那麼多人,小小勤務兵也擠不過去。

  傅聰的兒子拿出督軍當初給他的一塊大洋,說他和督軍關係匪淺。

  一個小兵,寧州同還以為他端茶的,不成想他拿了手槍就瞄準。

  寧州同都沒反應過來。

  反而是一旁站著的盛長裕,眼疾手快,把寧州同狠狠推開。

  那孩子槍法也不行。

  亂槍出奇蹟,他竟是一槍擊中了督軍的左胸。

  「……心臟啊?」寧策臉色難看極了,「在駐地?這誰敢相信?」

  「不管怎麼說,不是督軍,中槍的就是咱們阿爸。那孩子奔著報仇來的。」寧以安說。

  寧策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他說:「要不是督軍非要接濟傅聰的兒子,把他弄到軍營,也不會出這樣的事。督軍自作自受。」

  寧以安:「當年督軍的確想留阿爸一個把柄。估計他自己都把這件事忘記了。」

  又道,「要恩怨分明。這件事不怪督軍。他的確救了阿爸一命。」

  寧策情緒格外複雜。

  好好的,居然還欠盛長裕一個大人情了!

  「子彈偏了幾分,沒有打破心臟。不過非常危急,督軍前三天才醒。如今還是不能動,不能下地。」寧以安又說,「軍醫說,尚未徹底脫離風險。」

  「你見到督軍清醒了嗎?」寧策又問。

  寧以安搖搖頭:「他的看護病房不讓進,沒親眼看到他的人。」

  大少奶奶湯盈盈嘆了口氣:「禎兒要是知道真相,肯定要哭的。督軍這次為寧家擋了災。」

  「幸好他沒死。」金暖也說,「頂級殺手都做不到的事,被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做到了。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駐地這幾日在嚴格排查,從上到下,不少人要丟官罷職。」寧以安說。

  「軍政府的高官們有什麼動向?都知道這件事嗎?」寧策問。

  「肯定嚴守秘密。我和阿爸都在軍醫院住了三天,才讓我們回來。不過,軍醫院一戒嚴,別說軍政府的高官,滿城都在亂猜,大家都說督軍受傷。」寧以安道。

  眾人沉默。

  寧策:「阿爸人呢?」

  「他這幾日不在家,程柏升安排他去了駐地,幫襯管理一段日子。」寧以安說。

  寧策:「……」

  蘇城的確議論紛紛。

  報紙每天都在猜,督軍到底什麼情況。

  哪怕督軍夫人去港城瀟灑了,也不能徹底平復「督軍中槍身亡」的傳聞;督軍去碼頭接夫人,卻始終沒露全臉。

  督軍出現,也可能是「替身」。

  總之他有沒有死,是目前蘇城人人關注的話題。

  稍微有點見識的、又過分謹慎的,已經開始安排家眷離開,防止督軍去世的消息坐實後,蘇城戰火四起。

  姚文洛再三問她父親:「阿裕到底怎樣?」

  姚劭比她煩:「沒有消息!」

  「阿爸,咱們知道的,不比茶館說書先生多!您是阿裕的第一心腹,他是生是死,都應該給您一個準信!」姚文洛鬧騰。

  姚劭越發煩悶,厲呵女兒:「沒大沒小,吵鬧什麼?」

  姚文洛瑟縮了肩膀。

  姚劭沒好對女兒直說,督軍身邊有程柏升。

  程柏升這個人,家底深,他父親一直都是盛家的心腹;他又是從小和盛長裕一起長大的,忠誠、受盛長裕信任,同時不缺謀略。

  姚劭很清楚感覺到,程柏升並不喜歡他,哪怕他已經很用心和程柏升交好。

  這次出事,程柏升封鎖駐地的消息,十分成功。故而除了寧家的人,沒人知道督軍到底怎麼了。

  只是太忙亂,程柏升也沒有三頭六臂,而且封鎖軍醫院目標實在太大,才鬧得滿城風雨。

  饒是如此,局勢至今穩定,軍中上下沒出任何大亂子。

  因為督軍身邊絕密,無人敢肯定督軍真的出了事。

  督軍手段狠辣,如果他在耍什麼心機,故意鬧這麼一出,軍中有人「背叛」他,就是自尋死路。

  外面呢,則是被真真假假的消息弄得眼花繚亂。

  督軍夫人頻繁露臉,又轉移了很多注意力。

  大家亂七八糟一通猜。

  在這樣的混亂里,居然沒生出大的事端,意外平穩了。

  「如果督軍真出了事,程柏升能聯合寧家把局勢攪和成這樣,亂中生靜,他真有點本事;如果是督軍的計謀,督軍又想幹嘛?」

  姚劭想不通。

  他最怕前者。

  因為,這是一次很好的表現機會,會讓軍中所有人看到寧家的能耐。

  督軍哪怕對寧州同再有芥蒂,也該握手言和了。

  寧州同還把他貌若天仙的女兒嫁給了督軍。

  寧禎進了督軍府。

  程柏升把她領去了盛長裕的房間。

  他常住的房間,外面帶一個稍間,有好幾名軍醫守候,一進去就能聞到濃郁的藥味與酒精味。

  「他是睡著了。已經從昏迷中脫離,只是暫時不能下床。」程柏升道。

  寧禎:「怎麼從軍醫院弄回家了?」

  「從一開始就沒去軍醫院。封鎖軍醫院,只是以假亂真。藏得太嚴密了反而不妥,要漏一點。」程柏升說。

  寧禎頷首。

  她看著床上唇色蒼白的盛長裕,心裡沉甸甸的。

  「他為什麼要替我阿爸擋一下,柏升?」寧禎抬眸去看程柏升,「他不是最討厭寧家的人嗎?」

  「事出突然,本能而已。如果是個老練的殺手,說不定他和寧師座都能避開。孩子的槍法,歪打正著,長裕可能命中注定有這麼一劫。」程柏升說。

  寧禎眼睛很脹。

  路上,程柏升什麼都告訴了她,她從不懷疑他話里的真假。

  她默認,程柏升說的就是事實。

  事實太過於意外,寧禎情緒莫名低落。

  「……會留下病根嗎?有些槍傷會落個隱疾。」寧禎又問程柏升。

  「你盼我落下什麼隱疾?」床上的男人,聲音略微虛弱嘶啞,接了寧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