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食慾燒灼

  寧禎和孟昕良簡單聊了幾句。

  孟昕良眼睛上的淤青已經消褪,恢復了他倜儻雍容的好氣度。

  「……太子爺過年回了趟北城,快要回來了。」孟昕良說。

  寧禎聽了,心頭一陣煩躁:「他還要來這裡?」

  「大總統很忌憚盛督軍,把太子爺放在他眼皮底下。也是一種策略。」孟昕良說。

  寧禎:「哪天他被盛督軍玩死了,大總統就悔之莫及。我沒見過這麼不值錢的『太子爺』。」

  孟昕良微微笑了下。

  寧禎看向他馬甲口袋,已經不綴金懷表的鏈子了。

  她不由想起那天冒雨去見她的孟昕良,那樣沮喪,近乎絕望。

  他問寧禎,懷表是在哪裡買的,原本是什麼樣子。他想要借寧禎的那塊,拿去定製。

  寧禎沒借給他。

  她的懷表,盛長裕見過好幾回,還有寧禎的小像。

  萬一被盛長裕在孟昕良那裡瞧見,寧禎解釋不清,也給孟昕良招惹是非。

  所以她說,抱歉孟爺,我的懷表不外借。

  孟昕良只是苦笑,對她說:天天在手邊的東西,熟悉得像我身體的一部分,以為天長日久擁有它。突然壞了,我竟無法準確描述它原本的模樣。

  寧禎便說,因為孟爺看著懷表,心裡念的卻不是懷表。

  孟昕良聽了寧禎的那句話,隱約要落淚。

  雨很大,他眼睛潮潮的,寧禎不確定他是不是濕了眼眶。

  臨走時,孟昕良語氣哀傷對她說,日子好長啊。

  他的腳步格外沉重。

  寧禎把一句「日子好長」給聽了進去,心裡特難過。

  要不是盛長裕突然出現,又發了一通邪火,寧禎被迫從傷感里轉移注意力,她非要陷入抑鬱不可。

  如今再見孟昕良,耳邊想起他那句「日子好長」,寧禎還是心口一酸。

  寧禎無法想像孟昕良的痛苦。

  她差點沒忍住,把阿諾的秘密告訴他。

  可她又想到了表姐的前途。萬一此事泄露,表姐的學業最後關頭沒辦法順利完成,幾年苦讀都成了泡影。

  舅舅和舅媽那樣的老思想,是不會珍惜表姐這些年讀出來的成績。

  寧禎答應過表姐,不會告訴第三個人。

  「……改日一起喝茶。」孟昕良說。

  寧禎:「孟爺還在找那種舊懷表嗎?」

  「不找了。註定再也尋不到。算了。」孟昕良說。

  他說「算了」,可「算了」二字在舌尖上卻是那樣辛澀。

  寧禎:「我有時候想,人把自己困在過去,反而與希望失之交臂。打破過往的桎梏,也可能是新生。」

  孟昕良欣慰一笑:「借你吉言。」

  寧禎付了蛋糕的錢,和孟昕良作辭。

  晚夕盛長裕回到督軍府,聽說寧禎給他買了小蛋糕,送到了他的書房。

  他原本有個會,這會兒腹中飢腸轆轆,食慾爆棚到燒灼,就道:「柏升,你去開會。我回趟書房。」

  程柏升調侃:「寧禎買了蛋糕,給我也留一塊。」

  盛長裕:「回頭我叫人給你買,買一車都行。」

  程柏升:「……」

  盛長裕踏入書房的門,就嗅到一點淡淡甜香,是奶油的味道。

  蛋糕盒子放在小茶几上,安安靜靜,上面用彩色顏料印了西洋美人臉,賞心悅目。

  他三兩下拆了蛋糕盒子。

  蛋糕細膩、奶油香甜,裡面的葡萄乾泡得過分軟,但不難吃。

  他突然覺得,泡軟的葡萄乾也挺不錯的,香甜中帶一絲微不可察的酸,刺激著味蕾,留下久久回味的甘。

  寧禎買了兩個小蛋糕,盛長裕全吃了。

  他一個人在沙發里坐了半晌,慢騰騰喝了一杯茶。

  腹中食物在消化,他的腦子裡莫名愉悅。蛋糕里的糖,充盈著他,他身心舒坦。

  晚飯時,程柏升也到場。

  三個人吃飯的氣氛,在盛長裕心情不錯的情況下,是很輕鬆愜意的。

  「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孟爺,他說聞蔚年快要回來了。他的差事,還沒有結束嗎?」寧禎問。

  說罷,去看盛長裕臉色。

  盛長裕神色平和:「隨便他。他願意留多久就留多久。一隻小犬,除了齜牙咧嘴咆哮有點煩人,無傷大雅。」

  寧禎:「督軍,還是不能輕敵,聞蔚年也有些手段的。」

  「寧禎你放心,我們一直很防備著他,沒有掉以輕心。」程柏升插話。

  生怕寧禎說「聞蔚年有點手段」,惹得祖宗又鬧脾氣。

  不過,祖宗今天心情很好。

  饒是提到了孟昕良、聞蔚年,他眉頭都沒蹙一下。

  寧禎買的不是小蛋糕,是靈丹妙藥。

  程柏升決定,下次盛長裕再無緣無故發邪火,他也去買有葡萄乾的蛋糕,來堵住他的嘴。

  「一直有眼線在他身邊。」盛長裕道。

  寧禎點點頭。

  盛長裕:「今天見到了孟昕良?」

  「是。他在街上瞧見了我,特意打個招呼。」

  「算他知禮。」盛長裕道。

  程柏升:這脾氣,好得沒話說了,夫人果然會順毛捋。

  「柏升,你找風水先生看個日子,內院動工修繕。」盛長裕轉向程柏升。

  程柏升:「用寧禎的圖紙?」

  「對。」

  程柏升失笑,想打趣幾句。寧禎在場,要給盛長裕面子,他忍住了。

  他真有點好奇,盛長裕是怎麼和寧禎說起圖紙這件事的,他找什麼藉口說破?

  「極大可能是寧禎遞了台階給他。」程柏升猜測。

  盛長裕那個狗脾氣,撐死也不會主動認錯。但如果寧禎先低頭,他立馬就會就坡下驢,很懂得抓住機會,解決問題。

  強勢好面子,但不迂腐。

  「……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程柏升說,「最近不去駐地的話,每晚都要回去,督促我妹複習英文,她即將要去留學。」

  說罷,他起身告辭了。

  飯桌上只剩下寧禎和盛長裕。

  上峰沒說吃飽,寧禎就不好放筷子。

  「你說得對。」盛長裕沒頭沒腦說了這麼一句。

  寧禎:「什麼?」

  「那种放了葡萄乾的小蛋糕,的確很好吃。」盛長裕說。

  寧禎:「是,我嘗過了也覺得好吃。小夥計也說,這款小蛋糕最近很熱賣,大家都買了去野餐。」

  「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