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討要工錢

  第151章 討要工錢

  雖然她看起來不大靠譜,人慫話多,但實則她早就樹起了一個獨立的人格,她想靠自己的方式來做,並不願他以強橫的手段來介入她跟梅若泠之間。 謁演

  一路上,要說對宇文晟不怒、不怪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很多的話,比如罵他、怒斥他,後來一想,她還沒這膽,於是,壓抑下情緒,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叫他放了梅若泠,別與她為難。

  然而,叫她沒想到的是,這梅若泠一見到宇文晟,態度直接跟之前掃墓那次就是天淵之別。

  梅若泠本就長著一張御姐、脾氣不大好的臉,但這會兒她卻不高冷了,還硬生生擠出一絲微笑來。

  「將軍,藥已經配好了,你瞧什麼時候給將軍夫人熬製服用下,先看看效果?」

  鄭曲尺站在她後面,義憤填膺的神色就這樣粉碎了。

  宇文晟敏察似海妖的視線越過了梅若泠,瞥見了跟在她後面的「阿青」,她眼下一雙杏眸瞠得圓溜溜地,就像只受驚的野貓……他薄紅的嘴角勾起,微笑徐徐展開。

  「那就現在吧。」

  梅若泠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下後面跟來的人,又轉回去:「現在?」

  她訝異完,又收緊眉頭,告訴他。

  「你可能不懂藥膳,這熬煮好的湯劑,必須趁熱飲用,這重複的熱煮便會減輕藥效……你家夫人除非在營寨,煮好便端上……」

  宇文晟直截了當:「對,就現在。」

  梅若泠被打斷,臉色有些不太好,但她話里的意思反正傳達到了,他既然明白還執意堅持初衷,那她也無所謂。

  「那好,我馬上就去撿藥熬製,那你之前說的那件事情……」

  宇文晟收回視線,他落在梅若泠身上的眼神,如果忽略他擅慣於迷惑人的慈悲微笑,便如冷血的蛇一般:「我說過,你治好了我的夫人,我必叫你如願。」

  見他痛快,梅若泠也痛快:「好!」

  事情的發展,就挺出乎鄭曲尺的意料,這兩人之間沒有她認為的劍拔弩張,也沒有硝煙戰火,眼見他們跟打啞迷似的,三言兩語就談攏了一樁不知名的「買賣」,她就挺懵的……他們在搞什麼鬼啊?

  看來,事情可能跟她認為的不一樣。

  完了,剛蓄起的勇氣跟剛硬,滿腹的怒意指責,這會兒有些歇氣了。

  ……一會兒該怎麼開口,才能叫他氣焰萎靡,爽快掏錢?

  在宇文晟打發了梅若泠走後,便剩下兩人獨處了。

  宇文晟揭下了臉上那張代表鄴國上將軍的修羅面具,發束整冠,玉顏以真容示她。

  他笑語晏晏地問道:「所以,曲尺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事?」

  鄭曲尺本來就跟每個農民工找包工頭要拖欠的錢一樣,理直氣壯,一身是膽。💣☆ 6➈sⒽᑌ𝔁.ςᗝ𝔪 🍩♤

  倘若事情按照她原來設想的那樣——

  「宇文晟,你為什麼要威脅泠姨,讓她來給我調理身體?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不需要這種好,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已經叫我快窒息了,你再插手我的事,只會叫我更加難受。」

  她開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種痛苦至極的悲哀模樣。

  宇文晟肯定會說:「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她一副不識好歹地喊道:「不需要,我只要你以後別管我的事就行了,我自己能夠處理好。」

  她直接瓊瑤劇主角附身,非得讓他被氣得吐血三升為止。

  宇文晟怒:「好,那從此以後我就不管你了。」

  她心中暗喜,面上卻要凜然道:「最好這樣,既然我們已經劃清了界限,那麼你拖欠我的工薪怎麼算?」

  「我對你太失望了,想不到你竟是一個如此愛錢的女人,要錢是吧,都給你,滾出去!」

  「哼,滾就滾,往後你別想我會再滾回來。」

  ——到這,鄭曲尺已經被美好想像給樂得桀桀偷笑起來。

  然而,事實上,她根本沒機會實施她的先發制人,他也沒給她機會啊。

  他還當她面,摘下了面具,看著這張漂亮仿若春花正嫵的面龐,她就想起她曾經那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一時竟有些張不開嘴。

  「那個……就是我來問一下,你最近在忙些什麼?」

  話一出口,她就想扇自己嘴巴,叫你討錢,你卻在這寒暄套近乎。

  剛起來啊鄭曲尺!

  宇文晟眼神很靜,淡金碎光被切割成菱形,反射著不同顏色的光幕:「曲尺,是在關心我嗎?」

  咳嗽了一聲,她深吸一口氣,打算重振旗鼓:「我……」

  一個字剛出口,她就瞪大了眼睛,全部話語滯凝在喉中。

  宇文晟不知何時,竟已欺近於她身前,他彎下腰來,湊近她鼻尖,抿唇一笑,當真擔得起百媚生:「我以為,你已經不會再關心我的任何事情了。」

  這是在開心?

  鄭曲尺退了一步,想退開這種對心臟不大友好的距離,但沒曾想,她退一步,他便進一步,始終將兩人的呼吸絞纏在一起,不肯放過她。

  鄭曲尺:「……」

  我就是想要來討個債的,你卻想趁機要了我的命?

  「我、我有正事要說,你能不能先退開一些?」她憋氣憋得臉都漲紅了。

  宇文晟見她被逗得如此有趣,樂得笑了起來,他挺直身來,凝注著她:「這張臉……看久了,倒也看順眼了,那麼曲尺想跟我說些什麼?」

  原來,他是在故意戲耍她玩。

  寒暄個屁啊,直接說就完事了。

  「就之前你跟我說好的那個錢……就你在鑄器司那裡說給我漲月錢,雖然我現在沒在鬼羧嶺上工了,可工事是由我主建的,只剩下收尾的部分,你這看看什麼時候方便能給我結算下,我有點急缺錢用……」

  她低下頭,聲如蚊吶。

  「這件事啊。」宇文晟似想了起來。

  鄭曲尺立即抬起頭,兩眼注滿了期待:「對,你想起來了嗎?」

  「嗯,想起來了。」宇文晟態度良好,完全沒有任何不高興的神色。

  鄭曲尺伸出小手手,攤開來。

  那好,給吧,我接著。

  宇文晟又笑了,有種抑止不住:「那你要多少呢?」

  這下倒是問到鄭曲尺了,頭次聽說包工頭要工人自己開價的:「多少?呃,你看著給吧。」

  當初也沒談好具體價格啊,而且她也不懂眼下的行價,只能任他宰割了。

  「這怎麼行呢,若給少了你必有意見,可若給多了,豈不擾亂了行價?」宇文晟笑睨著她。

  「那我想想哈。」她掰起手指算了一下。

  鐵礦石的價格可不低,還有大量的炭……再加上她還得請個精鐵匠……

  →

  「要不,一錠銀?」她獅子大開口了。

  「一錠銀?」

  他重複著她的話,反問一句,頓時就讓鄭曲尺以為他嫌她要多了,於是馬上改口了。

  「如果太多了,那就……」

  宇文晟笑了笑,道:「沒問題,只是我近來胃口不大好,你能留下來給我做一頓飯嗎?」

  鄭曲尺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他給工資的背後還有個附帶條件。

  煮飯?他幹嘛突然有這種需求了?

  她撓了撓頭。

  這倒不是什麼難事。

  況且人家那麼大方,給她開了這麼高的工資,當一回廚娘也值當了。

  「你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

  這跟說「隨便」的人有什麼區別?

  「那我去借用一下伙房……」

  「我有私膳房,我會叫人帶你去,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跟他說,會有人給你備齊的。」

  ……都有私膳房的人了,想吃什麼沒有人弄?他指著她還會做出一桌滿漢全席不成?

  怪人一個。

  ——

  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鄭曲尺就整了一碟涼拌野菜豬舌、雞蛋蔥油餅、還蒸了一鍋麥包加白粥。

  粥是現成的,別人熬煮過,她進行了一些加工。

  麥包也是別人揉的面,她製作後續部分,這才能這麼快趕工出來這一些吃的。

  她拿托盤端進來時,宇文晟正在案几上翻閱書籍,他手邊正擺放著一碗冒著中藥氣息的黑紅湯粥。

  這藥,不會就是泠姨調配的藥膳吧?

  這都弄得什麼東西添加在裡面?整一黑暗料理的感覺。

  「弄好了?」他抬起頭。

  鄭曲尺眼神不離那碗藥膳,漫不經心道:「對啊,你趁熱趕緊吃吧。」

  「做的是些什麼?」

  「你之前不是喜歡我攤的蔥餅嗎?這次我將餅攤得更薄一些,一會兒你可以卷著涼拌菜吃,如果你想吃些清淡的話,那就喝白栗粥跟麥包。」

  「麥包?」

  「這是我蒸完又用乾鍋貼邊烤了下,你吃吃,外脆內軟,我還塗了一層蜂蜜。」

  兩人的對話,終於不再是之前那般生疏尷尬,聊起日常的一些生活瑣碎,對答如流。

  要說,鄭曲尺的廚藝當真一般,擅長的也就那幾樣東西,但她吃過的東西多,想法也多,勝在廚藝有創意,偶爾吃一次還挺不錯。

  「好。」

  宇文晟沒意見,拿起小巧一個的麥包,嘗了一下,的確外皮挺酥,內里軟韌,麥香與蜂蜜的結合,令它的香氣一下翻倍增漲。

  「還有粥,你嘗嘗。」

  一切仿佛回到了桑宅,每次「柳風眠」胃口不佳,不吃桑大哥做的飯菜,她有空就會去給他煮些東西,雖然有時候煮得差強人意,但他都會賞臉地吃上一些。

  她煮飯站累了,見他吃起來,她就蹲在案幾邊,一邊給他介紹增加食慾,一邊催他多用些。

  宇文晟餘光瞥見她神情終於放鬆了許多,嘴角噙起自然的淺笑,便收回了視線,問道:「為什麼你煮的粥還有菜,都跟別人不一樣?」

  見他吃出來了,鄭曲尺十分有成就感地咧嘴笑了起來:「好吃嗎?當然是因為我放了秘訣啊。」

  宇文晟咬了一口雞蛋蔥餅:「很好,我喜歡。」

  鄭曲尺見他這么正兒八經地誇讚她,頓時得意的神情便收斂了些許。

  「這其實,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就猜你的口味應該比較偏南方,不喜辣喜甜,於是就每樣裡面放了些許甜味。」

  宇文晟沒想到,原來她口中的秘訣是這樣,他又道:「我的糖袋,早已空了。」

  他記得,她以前說過,等糖吃完了她會再給他買的。

  顯然,鄭曲尺也記得。

  可她是對「柳風眠」說的,而不是宇文晟。

  她打哈哈道:「你是將軍,如果想吃,可以叫別人買嘛。」

  宇文晟則停下動作,他似笑非笑道:「我記得我月俸都交給你了吧,你讓我拿什麼叫別人買?」

  鄭曲尺傻住了,對啊,他交了錢給她的,雖然她都存了起來,一分沒用他的。

  「我最近都挺忙的,要不等哪天我有空了,我再給你買。」

  這樣的推託詞,讓宇文晟僅冷淡地應了一聲「嗯。」

  他掃了一眼旁邊放著的藥膳:「涼得差不多了,端去喝了吧。」

  果然。

  鄭曲尺走上前,將碗端了起來,終究沒忍住:「你跟泠姨,你們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必擔心,她說到底是穆柯的妻子,穆柯曾救過我一次,我不會為難梅若泠的。」

  他這麼一說,她就沒詞了。

  他洞察人心如此細微,只要他想,他可以讓任何人都找不出責怪他的藉口。

  她低下頭,心裡想著事,小口飲啜:「嘶——」

  媽蛋,好苦!

  「這是藥,不是湯。」他提醒。

  「我知道。」

  她一口氣咕嚕咕嚕地嚼吞入腹中,舌頭都苦麻了。

  見她這般乖巧,宇文晟破例又多解釋了一句:「她的事能等,可你身上的暗傷不能等,拖一日便重一日,所以我才特地請她過來,這幾天是關鍵期,我會讓潤土天天將熬製好的藥膳給你送過去。」

  「……謝謝。」

  「你以前,從不與我這般生份,在得知我是宇文晟後,你是不是後悔嫁我了?」

  宇文晟本想問這一句話,但最後還是將它咽了回去,明知故問又何必。

  他視線落在冰冷的空氣當中,慢聲淡語道:「潤土會將銀子拿給你,你可以回去了。」

  鄭曲尺猝不及防:「……」

  放下碗筷就攆人,你這個無情鳥。

  雖然過程不一樣,但結果竟然回到了她設想的原軌道上?

  鄭曲尺當然是要走的,可是她眼神在他臉上逗留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宇文晟,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宇文晟一頓,迎向她探詢的目光。

  「為什麼這麼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