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的變化很大。
皮膚似乎比之前更加白了,嘴唇殷紅。臉上的紋路已經不見了,但是眉眼間的邪氣卻更濃了。
五官不怒自威,眉心上拓印著什麼印記,顏色和嘴唇一樣,艷麗非常。
儼然和之前不一樣了。
更大的變化在於——
白夭夭撩起一束飛揚在空中的長髮,看著周默,有些孩子氣道:「周默,你的頭髮好長。」
周默蹙眉,放開她,將頭髮從她手中抽出。
這麼一弄,氣勢有些不足,將小鬼拎到兩人面前,問道:「這是什麼?」
「你以前餵過的小鬼,我撿回來的。」
說著,想起了什麼,搭手在周默的胳膊上,帶灑撒嬌似的晃了晃,「你快放下他,做鬼,他可是長輩!」
小鬼在半空中瞪著腳,一邊害怕,一邊吃了一絲周默的鬼氣。
被放下來後,打了一個飽嗝。
「嗝。」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白夭夭看著鬧彆扭的周默,自省了一下。
這幾天,確實有些忽略了他,早晚燒香的時候,都沒有和他說話。
有些底氣不足,說話時,語氣莫名帶了一絲討好。
「之前,他的鬼氣不夠用了,我就從玉墜里分了一點點你的給他,算是報答他在妄境裡幫我。」
「妄境?你又入妄境了!」
她這不是被迫的嘛,她已經盡力避開了。
聽完她的解釋後,周默臉色有些緩和,但依舊沒有說話。
白夭夭只能繼續道:「我還得了一件寶物呢。」
一副你想不想知道的神情。
周默卻只是冷哼一聲,沒有接話。
白夭夭收了縮在地上的小鬼,繞到周默眼前,「真的是寶物,我召火君時,突然之間出現的,還在小全子身上安家了。」
放好竹筒後,將小全子拿出來,指著上面的火焰痕跡給周默看。
「就剛剛門縫裡鑽進來的?那麼膽小,也能是寶物?」
只和他打了一個照面,轉身就跑了。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是什麼。
白夭夭不認為它是膽小,一臉認真道:「那肯定呀,你比它厲害那麼多,它當然看到你就跑了。」
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聽到白夭夭誇他厲害,周默心裡被撫平了不少。
「下次,不要隨便撿東西,你有我就夠了。」
夭夭的身邊,有他一個就夠了。
就像之前一樣,在玉蘭村,在兩個人的家裡,只有彼此。
白夭夭覺得自己也沒有隨意撿東西的習慣,聞言點了點頭,而後問道:
「這次順利嗎?」
白夭夭以為那麼多的邪祟之氣轉換起來會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所以她之前才那麼捨不得周默離開。
才幾天,會不會消化不良。
想到找到墳前來的東西,周默揉了揉指腹,「有些小麻煩,已經料理了。」
這麻煩聽起來好像不小,白夭夭認真道:「真的沒有事嗎?」
周默笑著略過了這個問題,將整個人塞進白夭夭的懷抱里,頭抵著白夭夭的脖頸,「夭夭剛剛在做什麼?」
白夭夭這才想起來,她是回來換法衣,而且待會兒要祭祀,周默這樣靠下去,她待會兒回去必然一身鬼氣。
想著,順手將周默推開。
「你別挨著我,」看著周默被推開後,好像有些不對勁,又解釋道,「我待會兒要祭祀土地。這樣子,你身上的鬼氣會沾在我身上的。」
白夭夭似乎聽到了什麼呼嚎聲,但很快周默就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白夭夭以為自己聽錯了,也許是窗外的風聲。
沒有注意到周默眼裡轉瞬即逝的陰沉。
「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呢,等晚上的時候,我再同你說,」白夭夭掏出胸前的玉墜,薄唇勾著,看得出來,心情很好,一雙眼睛似乎會說話一般,「快進來。我有預感祭祀結束後,會有功德。」
她回來之前還在想周默不在,不知道能不能分到功德。現在好了,周默回來了,說不定有雙份。
「你一直帶著嗎?」
周默嗓音也有些暗啞。白夭夭以為這也是這次的變化之一,沒有注意。
理所當然道:「這是你給我的,我當然一直帶著了。」
「很好。」
「你也覺得很好吧,這樣我們說不一定就能拿到雙倍的功德。」
周默沒有解釋。
白夭夭奇怪他怎麼還在原地,沒有進到玉墜里。
卻發現他深如潭的雙眼緊緊落在自己身上,步履間,寒潭泛著幽波,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寂靜下,白夭夭陡聞自己的呼吸聲沉重了一些。
忍不住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抵到了什麼,不得不停下,聲音發澀,帶著一絲輕顫:
「......怎麼了嗎?」
周默在出現的瞬間裡,就霸道地將自身的鬼氣撲滿了整個臥室,可以說,從白夭夭踏進房間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浸潤在了這濃厚的鬼氣當中,早就退無可退。
如今,周默不過是凝聚了一道屏障在她身後。
「夭夭,你躲什麼?不是要我進去嗎?」
周默湊近,俯身。
兩人之間的鼻息相互糾纏,互相輕擦而過。
白夭夭知道這人一定又在逗弄自己,卻還是忍不住紅了臉頰。
「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貓兒一樣。
毫無威懾力。
但是逗得周默輕輕笑了出來,那快要凝固的怪異感瞬間消失。
「嗯。夭夭快去忙吧。」
隨著周默消散在原地,一室的鬼氣也跟著消失。
白夭夭仿佛溺水之人上岸,忍不住大口呼吸起來。
「呼!」
輕輕地,竹筒內的小鬼頭也跟著長嘆了一口氣,好可怕,周默叔叔死了以後,怎麼會變成這麼可怕的東西!差點又死一次。
周默身上不對勁的地方越來越多了,難道是當鬼的時間越長,性格就會越乖僻嗎?
但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只能先出去,等之後回來再問他吧。
出門後,繞過幾棵風景樹,就看到神龕,但好像多了幾個人。
李海站在神龕前,似乎在和誰對峙。
「怎麼了?」
白夭夭的聲音如同落入油鍋的水滴,瞬間炸響了無數的聲音。
「白大師!」
「師父!」
「呵,妖道。」
她走之前放在案板上的穀物,被打翻在地。
李海一臉委屈,而孫衡眼神躲閃。
「白大師,這老道士不要臉,搶單!」
李海指著一位陌生面孔的玄師,看到白夭夭回來後,搶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