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證實了來人真的是城隍。眾人靜靜等待,沒有反抗身上壓制的力量。
怕惹了人不快。
唯有白夭夭在這熟悉的聲音中抬起了頭。
掠過猩紅的袍子,和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打了照面。
明明是白天,但身前的人背後卻是籠罩在黑暗裡。
好似在這個會議室內,撕開了一道通往陰司的口子。
而周默,就站在這撕開的口子裡,身後密密麻麻站了一些陰兵。
小鬼頭在他身後,只漏了一個頭出來。
兩人面對她詢問的目光,都心虛地撇開了。
白夭夭也知道現在不是問他們的時候,只是這兩人知道假冒城隍的罪責嗎?
想到身後的徐壽,白夭夭只能將戲做完。
「恭迎城隍。」
只是話音里,有些隨意。
眾人跟著將這話複述了一遍後,發覺身上的力量消失了。
直起身子,一抬眼,看清那張臉後,集體愣了神。
本地城隍長這個模樣?
月華作膚,面如冠玉。
妥妥的美男子一枚。
神情威肅,但一點也沒有抵消那張臉的魅力,反而更有韻味了。
目光掃在他們身上時,有一種全身都被看透的感覺。
怪不得說只有問心無愧的人才敢直視城隍爺。
就在這個時候,眾人循著城隍爺的目光,看向了吳北。
怎麼回事?
城隍爺為什麼一直在看吳北。
那些藏在那黑暗中的陰兵蠢蠢欲動,只需城隍一聲令下,就會鑽出來,將吳北緝拿。
而吳北本人也感受到了那股來自城隍爺的敵意,但他問心無愧,於是迎了上去。
就這樣,兩人間突然呈現出來一股僵持的態勢。
「咳!」
古怪的氛圍隨著白夭夭的清咳消散。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總覺得在白夭夭咳嗽時,城隍爺收回目光的動作有些慌亂。
「......城隍爺,弟子今日奉請,是因為——」
「坐著說吧。」
城隍爺打斷了白夭夭的話,從那黑暗中踏了出來,走到白夭夭身邊,甚至貼心地將一旁的椅子親手抬了過來,放在了白夭夭身後。
徐壽僵硬地看著這一作為,甚至開始懷疑起他是不是真正的城隍。
白夭夭在心底問道:「你居然假扮城隍爺?」
人死後,都要到城隍報導,明鑑功過,看是否要投胎還是發往地府。
周默作為一隻遊蕩在人間的鬼,假扮城隍......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為,白夭夭不知道被發現後周默得面臨什麼樣的懲罰。
何況,趙崖的事情,現在全部寄托在請城隍身上,
他來湊什麼熱鬧!
然而,面對她的質問,周默卻沒有回答。
反而做出了更加逾越的舉動。
見她一直不坐,伸手壓住她的肩膀,微微使力,將她壓坐在了椅子上。
眾人:......
徐壽不想多想,但這城隍出現後的一系列舉動,又容不得他不想。
這城隍不會是看上白夭夭了吧。
不然,那眼神是怎麼回事?
這舉動又要怎麼解釋?
「咳!」
白夭夭又咳嗽了一聲,提醒周默不要太過火了。
卻引得人從身後拿出了一個杯盞,裡面盛了半盞清水,遞到了她眼前。
「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剛剛說了那麼多話,喝點水潤一潤。」
這是信力凝成的露珠,整個城隍廟就還剩下這半盞存貨,身後的一干陰兵就看著自家新上任的城隍爺,將這東西給了人潤嗓子。
簡直,色令智昏!
看到這舉動,徐壽站了出來。
行了一禮後,道:「吾等此次奉請事關緬城存亡,不知城隍爺可否出示城隍令一觀。」
白夭夭心下一緊,被看出來了!
猩紅的袍子一甩,打斷了徐壽的話。
一枚黑色的印鑑浮現在空中。
徐壽仔細看了那印鑑上的字,確認了眼前的男子真的是城隍。
正要道歉,就聽到了一道涼薄的聲音,和之前與白夭夭說話的判若兩人。
「你們這些玄門老道士好不要臉。」
聽到這話,眾人皆是一愣,難道這舉動惹怒他了。
但徐壽的做法,無可厚非,萬一有東西冒充了就不好了。
畢竟,之前誰也沒有見過城隍。
「請我來的是夭夭,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呃......夭夭?
「周默!」
眾人疑惑間,受不了的白夭夭起身道。
一隻鬼,都已經被懷疑了,在玄師面前,還這麼囂張,白夭夭決定先和徐壽大師承認錯誤。
卻在話出口後,發現了空中那麼印鑑。
「城隍敕令,」白夭夭將印鑑上的字讀了出來,後知後覺道,「你是城隍?」
幾人被這突然熟絡的態度弄得摸不著頭腦,只有吳北在聽到周默的名後,瞬間認出了他的身份。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白夭夭才朝眾人道:「這是我丈夫,一個月前剛死,我也不知道他是城隍。」
周默和白夭夭並肩而立,將印鑑收了回來,柔聲和白夭夭解釋:「才剛剛考上,聽到你喚我,就趕回來了。沒想到,他們也跟著來了。」
說著,指了指那黑暗中的陰兵。
他才不是故意擺這個排場的。
這個發展,讓人意料不到。
「你就是周默大師?」
今天,震驚徐壽的事情有很多。
他來緬城之前,有一個目的就是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人,一部分因為雲錦的緣故,一部分是因為他的姓氏。
同為周姓,年紀又差不多。
只是不曾想這樣的人會被雷劈死了。
更不曾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你的手怎麼回事?」
白夭夭對著小鬼頭,指著他那消失的手臂問。
小鬼頭看了一眼周默,將剛剛那套說辭說了出來:
「我貪玩,把手摔斷了。」
白夭夭拍了拍他的頭,將他收進了周默的玉墜里。
隨後,眼神間充滿了威脅,「第一次聽說鬼還能把自己的手摔斷的,你說是不是,城隍爺?」
城隍爺&周默:他也第一次聽說。
「接下來的事情,勞煩城隍爺了。」
說罷,走了。
周默眼巴巴地想跟上去,卻被劉秉攔住了。
「兜兜轉轉,居然是一家人。」
劉秉話音里洋溢著別樣的情緒,「周同志,請坐,請坐。」
一下子就從城隍爺變為了周同志。
徐壽看著並沒有不耐煩的周默,感覺自己這個玄師有些失敗,居然被一個普通人比下去了。
但對於周默來說,沒有什麼好商量的,趙崖的罪責,他和夭夭比誰都清楚。
而且,比起這個,哄媳婦比較重要。
「趙崖一切罪狀皆真,本君已存鑒。即刻頒發敕令,奪他氣運命數,發往地府,罰盡酷刑後,永墮畜生道。」
威嚴的聲音響起,話音落盡後,一道敕令落在了眾人身前,上面所述的皆是趙崖罪狀。
周默拿出來之前那方印鑑,蓋在了那敕令上。
立即有兩個高大的陰兵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接了敕令後,又跨進了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