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夠排場吧?

  時羨眸光微動,聽他訴說從前的點點滴滴,訴說她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的故事。

  「送到醫院之後,醫生直接下達了病危通知書,說嘉嘉可能是一輩子的植物人,小嚴知道了,丟下所有人瘋了一樣的跑到醫院,許家為了讓小嚴放棄,謊稱嘉嘉在車禍中身亡了,小嚴從此一蹶不振,你爺爺和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賀遠岑彎了彎唇角,「昨天我把嘉嘉帶到老宅吃飯,就是想讓你看看她的臉,小嚴的青梅竹馬和你長得有六七分相似,你是個聰明孩子,應該什麼都明白了吧?」

  時羨瞳孔微張。

  她這些天拼命往心底藏的東西,就這麼被人連血帶肉地挖了出來。

  雙手在桌子底下死死握住。

  直到指甲觸到掌心的傷口,扣破了血痂,疼地鑽心,才能給她帶來一瞬間的理智。

  賀遠岑抿了口茶,嘆氣,「其實你這個孩子也挺好的,人長得漂亮,也聰明,合小嚴心意,為人也不多事,如果不是你替嘉嘉陪著他,小嚴這幾年也不會這麼舒心……」

  「您有什麼話,直說就好。」

  時羨冷冷打斷了他。

  她來,不是為了聽賀遠岑能給她戴多麼光鮮亮麗的高帽。

  帽子越高,裡面越是藏污納垢。

  她從未在自己面前露出這麼不耐煩的神情,賀遠岑眼底的笑意逐漸消散。

  索性也不鋪墊了,聲音沉沉,「我希望你能主動一點,把屬於嘉嘉的一切,還給她。」

  「屬於她的一切?」

  「當初小嚴執意娶你,就是因為你這張和嘉嘉相似的臉,否則就憑時家那點兒家底和時敬川這麼個人……」

  他譏諷地眯了眯眼,連眼角皺紋都含著對時羨家人的看不起,「嫁到賀家這三年,我們也沒有虧待你,更是給了你爸不少好處,你如果識相,就應該知道怎麼做。」

  「您來找我,賀嚴知道嗎?」

  賀遠岑眸光微閃,沒有正面回答,卻又像是回答的很徹底。

  時羨笑了,讓人看不出悲喜,「所以您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怕我賴上賀家,是嗎?」

  自己的目的被這麼赤裸裸的說出來,賀遠岑面上有點掛不住。

  畢竟這是他們賀家明媒正娶來的媳婦。

  他不給自己留面子,時羨自然也不想給他留面子。

  直接拿了手包起身,身形清清雅雅,不卑不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您多慮了。我和賀嚴上周就商量好去辦手續,很快,我就不再是賀家的人了。」

  賀遠岑微微一驚,「小嚴跟你提過了?你同意離婚?」

  瞧,他到現在都還不信。

  以為是自己非要賴在賀家。

  不過,誰提的都不重要。

  時羨也懶得解釋。

  可賀遠岑卻是鬆了口氣,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臉上,「看來小嚴心裡,還是放不下嘉嘉的,這樣也好,你們好聚好散,以後賀家和時家在青州商圈也好見面,對了,過兩天爺爺奶奶的金婚宴,你就不用出席了,免得大家誤會。

  當然,如果你和你爸爸遇到什麼困難,還是可以過來找我幫忙,看在你做了我三年兒媳婦的份兒上,我會盡力幫你一次。」

  「不必了。」

  時羨揚起一抹禮貌地笑,隨後拿出錢包,抽出幾張紅票子放在桌上,「謝謝您叫我過來喝茶,告訴我這些。」

  話落,她隨即轉身離開了老茶館兒。

  腳步之快,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出了門,臉上偽裝出來的笑意瞬間龜裂開來,眼淚險些奪眶而出。

  賀遠岑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

  一秒,只差一秒,她就裝不下去了。

  時羨在路邊打了車。

  她心情不好,沒有直接回去。

  而是叫司機給她送到了海邊公園。

  涼涼的海風吹散了頭髮,也吹走了她心裡的陰霾。

  九點多回到金域灣,發現賀嚴已經從公司回來了。

  正坐在沙發上用平板看著什麼。

  見她進來,溫聲問:「怎麼回來這麼晚?」

  「出去散散心。」

  時羨邊換鞋邊答了一句。

  她將鞋子放回鞋櫃,朝二樓的方向走去,經過賀嚴時,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

  只淡聲說:「離婚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吧?明天早上你抽出一上午的時間,我們去辦一下手續。」

  賀嚴沒接話,要他快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才說:「也不急這兩天,爺爺奶奶馬上就要辦金婚了,這個時候離婚,不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的,正好離了婚,我也不用再去出席賀家的場合了。」

  「這麼迫不及待,是有下家了嗎?」

  時羨一怔,「什麼?」

  賀嚴微微垂眸,沒再重複。

  剛才是他有點口不擇言,等回過神來,已經是覆水難收了。

  只能裝傻道:「奶奶一向對我們不錯,你忍心讓她在這麼高興的日子裡掃興嗎?」

  他起身走過來,「你放心,我答應過的事不會反悔。但是50年金婚,一輩子就這麼一次。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我不想他們留遺憾,如果你不去,恐怕奶奶會親自過來請你。」

  他總有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讓她想拒絕,卻無法拒絕。

  想到賀遠岑白天的話,她還是狠了狠心,「那就跟老人家實話實說吧,他們什麼都經歷過,會明白的。」

  說罷,逕自上了樓。

  賀嚴沒想到她會這麼堅持。

  想了想,邁步走到陽台,用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次日一早。

  時羨還在洗漱,就接到了賀淺的電話。

  說她還沒準備好給爺爺奶奶的禮物,想叫自己陪她一起去逛街參謀參謀。

  時羨本不想去,可小丫頭一向粘她,一通軟磨硬泡,撒嬌撒痴,逗得時羨沒了脾氣。

  洗漱過後,便換掉了睡衣等賀淺過來。

  十點鐘。

  賀淺給她發了張在門口的圖片。

  時羨拿著包出去。

  小丫頭落下車窗和她打招呼,「嫂子,這裡!」

  時羨也擺了擺手,走過去,拉開車門。

  才上了一隻腳,就看清了前面駕駛座上的人。

  她動作一頓,朝賀淺投去詫異的目光。

  賀淺嘿嘿笑了兩聲,「嫂子,馮叔今天病了,沒法兒送我,所以我換了個司機,年輕又力壯,還能給咱拎包,怎麼樣,夠排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