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們離婚吧

  等賀淺風風火火追出來時,時羨正往路邊走。

  單薄的身影在熱鬧喧囂的街道中更顯孤寂。

  她快跑了幾步,迎上時羨彎彎的眉眼。

  到底年紀小,未長開的五官皺皺巴巴地凝在一起,有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

  最後忍不住抱了抱時羨,靠在她肩頭說:「嫂子,你別笑了。」

  笑地越勉強,越讓人心疼。

  時羨拍拍她,故作玩笑,「那要我哭嗎?」

  賀淺沒說話。

  她鬆開小丫頭,替她理了下碎發,見她兩手空空,便問:「你的禮服呢,忘拿了?」

  「故意不拿的,被鬧了這麼一場,誰還想要啊。」

  「衣服是我給你設計的,你不要,到底是跟她賭氣,還是跟我賭氣啊?」

  時羨推著她朝店的方向走,「去拿回來吧,過幾天爺爺奶奶金婚,你得漂漂亮亮的出席,給他們老人家長臉。」

  「可是……」

  「去吧。」

  賀淺拗不過她,再三囑咐讓她等著自己,才用最快的速度沖了進去。

  等再出來的時候,時羨已經不在店門口了。

  她匆匆掏出手機打電話詢問,才知道時羨已經打了車回家。

  金域灣後花園。

  時羨斜倚在鞦韆架上,望著滿園的花草樹木,任由暖陽曬乾了淚痕。

  直到夕陽西下,她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字字堅定,「瑤瑤,那個線下的單子,我接。」

  方書瑤敲鍵盤的手頓了頓,問她,「真的接嗎?你不怕賀家人知道啊?」

  提起賀家,時羨苦笑了一下。

  「知道就知道吧,無所謂。」

  經過這兩天的事,她心裡有了決斷。

  和賀嚴的婚姻,算是走到頭了。

  她遷就賀家長輩,不過是因為賀嚴罷了。

  沒了他,誰還會在乎那些人呢?

  掛斷電話,她回到了客廳,找到正在收拾東西的保姆,「陳嫂,晚飯做了嗎?」

  「已經做好了,夫人。」

  「端上來吧。」

  「可是先生還沒有回來。」

  「不等他了。」

  保姆擦瓷器的手一頓,詫異回眸。

  時羨迎上她的目光,淡聲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

  「那就去端吧,麻煩了。」

  她面色極其寡淡,緩步走到餐桌前坐下。

  陳嫂擺著盤子,時不時瞄一眼時羨的神情。

  她印象里的夫人,賢惠溫柔。

  先生公司事多,忙起來顧不上吃飯,久而久之傷了胃,她便替他精心研磨了食譜,讓自己按照食譜準備一日三餐。

  每次無論多晚,她都會等先生回來一起吃飯。

  而先生也很寵夫人,不捨得讓她做這些細碎的家務。

  身心契合,相濡以沫,多少夫妻理想中的生活狀態,卻是他們的常態。

  可今日的夫人,太反常了。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吃的那樣慢條斯理。

  優雅至極。

  若不是那微微泛紅的眼底出賣了她,只怕陳嫂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吃到一半,門口傳來了指紋開鎖的聲音。

  保姆迎了過去,高聲喊:「夫人,先生回來了。」

  時羨沒有應聲,只是放下了筷子,開始小口小口的喝著銀耳羹。

  三分鐘後,賀嚴進來了,很是自然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目光在她身上劃了劃。

  以前時羨生氣,總是要他去哄的,否則就不肯下樓吃飯。

  眼下吃的這麼香,想來是沒有將下午那件事放在心上。

  賀嚴心裡暗自鬆了松。

  等陳嫂給他拿來碗筷,也開始吃飯。

  餐廳里靜的很,只有勺碗相撞的聲音。

  直到碗裡的湯羹見了底,時羨才放下湯匙,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寧和,「賀嚴,我們離婚吧。」

  這話提的太突然。

  就像討論明天什麼天氣一樣,聽不出任何情緒上的波瀾。

  賀嚴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伸出去夾菜的手生生停在半空,費解地凝著她。

  時羨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隨後丟進垃圾桶,「明天周三,你抽出半天時間,我們去民政局辦手續。」

  話落,她推開椅子起身,「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就因為一件衣服?」

  轉身之際,身後傳來賀嚴放筷子的聲音,「我說過,你想要,我可以買很多件給你。」

  他們沒有吵架拌嘴。

  思來想去,也只有那一件事。

  時羨偏眸,垂下眼睫,聲如細紋,「我們之間,何止是因為一件衣服……」

  是因為一個活生生的人,因為你。

  這句話,她在心底默默道出。

  再抬眸時,眼底儘是決絕,「離吧,離了,對大家都好。」

  「時羨,鬧氣也要有個限度。」

  賀嚴語氣里透著不快,「你當我們是在過家家嗎?」

  時羨背對著他,紅了眼圈。

  心裡委屈的不像話。

  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覺得是自己在無理取鬧。

  似是為了表決心,時羨把話說的更加堅定,「離婚協議我會準備,你簽個字就好。」

  話落,她逕自邁步上了樓。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刻意卡著床邊,與賀嚴之間像是隔了一條楚河漢界。

  屋子裡安靜的可怕,連呼吸聲都很難聽見。

  賀嚴盯著被子下那抹薄薄地背影,啞聲開口,「真的要離?」

  時羨身形一頓,五指緊緊攥住被角,極淺地發出了一個音節,「嗯。」

  「好。」

  他答應很快,聽不出半點猶豫不舍。

  一如他掀開被子下床,拿了外套出門,動作乾淨利落,行雲流水。

  時羨閉了閉眼,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眼角滴在枕頭上,暈濕了一片。

  也是,正主回來了,誰還會捨不得一個替身……

  隨便酒吧。

  賀嚴一坐下就猛地灌了自己幾杯酒,有幾滴順著下巴落在襯衫前襟也不在意,伸手拆去領帶隨意地丟在沙發上,兩顆扣子被扯開,倒多了幾分慵懶。

  「不對勁啊你倆。」沈宴星單臂搭膝,無奈地打量著一左一右兩個少爺,「大半夜把我揪過來就為了當陪酒?」

  辜景銘微微挑眉,晃著酒杯,「不行?」

  「行——」沈宴星聳聳肩,又替兩個死黨滿上,俏皮地指了指自己:「別說陪酒了,只要錢到位,老闆陪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