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羨嘖了一聲,還沒說什麼,就被蔣寒笙截了過去。
「我倒覺得九九說的沒錯,帳不是這麼算的。」
他伸開手臂,蘇聿瀟便很有眼色的跑了過去,被蔣寒笙一把抱起。
二人一起走到少年身邊,有意提醒道:「這二十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咱們且不談還不還的問題,單說這份醫藥費,也不該是你承擔啊。」
「什麼意思?」
「你奶奶生病,最該承擔責任的,是你的父母。」
此話一出,少年黑如鍋底的臉色又蒙上了一層青灰。
雙眸一寒,冷聲道:「我沒有父母,只有奶奶。」
「沒有父母?」
時羨從小沙發上起身,「昨天警察不是說,你父母外出打工了嗎?」
「五六年前是出去打工的,不過這些年一直都沒有音訊,兩年前爺爺去世,他們也沒有回來。」
少年冷笑著挑眉,「指不定已經死外邊兒了呢。」
「他、」
「李鳳蓮的家屬,李鳳蓮的家屬在哪兒?」
「在這兒!」
從手術室門口傳來兩聲高呼,少年渾身一個機靈,邊喊邊衝到醫生面前。
「我奶奶怎麼樣了?」
「手術很成功,不過,病人還沒有醒過來,需要再觀察幾天,這段時間家屬一定要密切關注病人的變化,有什麼問題,一定要立刻通知醫生。」
少年鬆了口氣,重展笑顏,「好好,謝謝醫生,謝謝。」
醫生擺擺手,「過一會兒,護士會將老太太送回病房,你們家屬先去辦住院手續吧。」
住院手續?
住院手續……
少年不知道去哪兒辦,可他知道,住醫院,需要花錢……
臉上剛剛浮現的笑容在一瞬間僵硬下來。
時羨看出了他的為難,正要重新從包里把卡拿出來,卻被蔣寒笙按住了手臂。
隨即輕輕搖頭。
他抱著蘇聿瀟繞到少年面前,目光瞥了下手術室的大門,「看到了嗎?剛才給你的錢,只夠做手術,你奶奶以後還有醫藥費,護理費,你想好怎麼辦了嗎?」
「走一步,看一步吧。」
少年有些無力,略顯頹廢的走到窗邊,啞聲道:「實在不行,我就……」
「就繼續去偷,去搶?」
蔣寒笙替他說了後半截,「你叫小冬,是吧?我昨天就是聽警察這麼叫你的。」
他走到窗邊,語重心長地說:「小冬,你自己還是個孩子,所以,你需要父母的幫忙。」
「孩子?」
小冬輕蔑的勾了勾唇,臉雖稚嫩,眼神卻似歷經滄桑一般。
斜眼掃了蘇聿瀟一眼,「你懷裡的這個,才有資格被稱作孩子,而我……
他自嘲般笑笑,「我從八歲起,就已經不是孩子了。」
雲淡風輕的語氣,卻聽的時羨心中一疼。
或許因為自己也是母親,所以哪怕知道這個孩子做了許多錯事,她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與蔣寒笙目光交錯,時羨想去幫他。
可他依舊搖頭。
只道:「你別這麼激進,如果你願意提供你父母的信息,我或許可以幫你找一找他們。」
「沒必要,這些年沒有他們,我們過得也挺好的。」
「天天進警察局,也算好嗎?」
「閉嘴!」
不知是哪個字觸到了他的逆鱗,小冬忽然紅了眼眶。
瞪著眼掃視了他們一圈,冷笑著後退,「你們這些人真奇怪,我都說了,那二十萬我一定會還給你們,至於怎麼還,關你們什麼事?
口口聲聲說要幫我找父母,我有說過需要你們幫嗎?你們在這兒多管什麼閒事?我和我奶奶以後會怎麼樣,用不著你們管,更用不著他們管!」
說罷,他毫不留戀地扭頭就走。
「小冬!」
「算了,阿羨。」
時羨剛要追過去,就被蔣寒笙叫住了。
「既然醫生說老太太穩定了,我們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麼用處,還是先走吧。」
時羨有些遲疑。
但又覺得他說的沒錯,幫人的前提下,這個人需要你的幫助。
但很顯然,小冬需要,卻不願承受。
她嘆了口氣,忽聽蔣寒笙問:「對了,我今天叫你來的突然,沒有打亂你原來的計劃吧?」
「當然沒有啦!」
蘇聿瀟窩在蔣寒笙懷裡,搶在時羨之前開了口,「我媽咪本來打算帶我出去玩的,還說順便給新設計圖找找靈感。」
他眨了眨小鹿一般的眼睛,透著無辜樣,「蔣叔叔,你今天有事嗎?」
「我?我沒什麼事啊。」
「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呀?我向你發出最誠摯的邀請!」
蔣寒笙被他逗的笑出了聲,卻沒急著答應。
而是窺探了下時羨的反應。
輕聲問:「阿羨,你去找靈感是為了七夕的那張設計圖嗎?」
「是啊。」
時羨抿唇,「在家待著想不出什麼有特色的東西,出去走走,或許就突然想通了。」
「想好去哪兒了嗎?」
「還沒有。」
時羨捏了捏蘇聿瀟肉乎乎可愛愛的臉頰,「看他想去哪裡玩吧,畢竟靈感這個東西可遇不可求啊。」
「那倒也是。」
蔣寒笙笑笑,忽道:「不過我倒有個地方,或許能夠幫到你。」
「是哪兒?」
「去了就知道了。」
蔣寒笙故作高深的賣了個關子。
從手術室離開,經過一樓大廳時,蔣寒笙的目光在不遠處的窗口上劃了一下。
並未多看。
可才出住院部的大樓,他卻突然停了腳步。
隨後將懷裡的小糰子放在地上,溫聲道:「阿羨,你們等我一下。」
時羨詫異,「怎麼了?」
「沒什麼,我去去就來。」
蔣寒笙並未說明緣由,而是又返回了大樓內。
這一等,便是半個小時。
時羨在附近找了個長椅坐下。
直到蘇聿瀟都快睡著了,蔣寒笙才匆匆忙忙的從住院部里跑出來,
時羨連忙起身迎了過去,含著兩分擔心,「你剛才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我們走吧。」
到停車場,時羨陪蘇聿瀟坐後面,快到中午了,小傢伙有點犯困,睡了整整一路。
可沒了他這麼個活躍氣氛的,車裡安靜的似乎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
索性時羨也裝著假睡,免得不知道說什麼,會變的尷尬。
不想裝著裝著,竟真的睡著了。
等蔣寒笙來叫,她們母子才醒過來。
「就是這兒了。」
揉著眼睛下車,時羨順著蔣寒笙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才發現眼前店鋪的招牌上面掛著三個明晃晃的大字。
——情人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