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將自己從淤泥里拔出來

  「身不由己嗎……」

  時羨不自覺跟著呢喃了一番。

  緊接著,就聽見一聲輕笑,「這個成語真好,人在陷入兩難的時候,就可以用身不由己來形容自己。

  其實想想,自己的身體,怎麼可能不由自己支配呢?

  所謂兩難,也不過是取捨而已。

  取什麼,舍什麼,都是自己的選擇,又怎麼會是身不由己。」

  就像賀嚴,他選擇許慕嘉,就是自己的決定。

  給她下藥,也沒有人拿槍逼著他。

  東窗事發,再回過頭來告訴她一切都是身不由己,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你今天好像很感慨。」

  溫子安側身看了看她的面容。

  時羨卻笑了,「胡思亂想而已。」

  轉頭時,也見溫子安揣著笑意。

  他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出了電梯,看見病房門口立著一抹高大的身影。

  眸色生冷,一雙大掌緊緊握拳,垂落在身側,骨節泛白。

  幾目相對,病區走廊里的溫度似乎瞬間下降到負數。

  良久,時羨挪開已經酸澀的瞳孔,眨了眨眼睛,忍下淚意。

  單手搭在輪椅輪子上,朝前推了兩下,輪椅手柄便從溫子安手中脫落下來。

  他動了動空落落的掌心,快走幾步追上,若無其事地推她往前走。

  直到與賀嚴相距五步遠時停下,眉目含笑,「賀先生,好久不見。」

  賀嚴冷冷掃了他一眼,沒接腔。

  而是上前幾步,在時羨面前蹲下身子,抬起拳頭,緩緩張開。

  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鑽戒靜靜地躺在手心。

  許是握得太用力,掌心已經印出了鑽戒的形狀。

  「陳嫂做事太不當心了,回去的時候,竟然把婚戒一起帶走了。」

  他語氣溫柔地不像話,松鬆軟軟的,像棉花糖,「當初選戒指的時候是留了身份證的,這輩子也只能定製一枚,幸好沒丟,否則就再也沒有了。」

  說著,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去觸碰時羨的無名指。

  可無論怎麼牽,時羨都始終不為所動,雙拳攥地緊緊的。

  「羨羨。」

  賀嚴想說什麼,耳邊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

  溫子安回眸之際,不著痕跡的將輪椅朝後拉了幾分。

  賀嚴毫無防備,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時羨從自己手中溜走。

  冷了眸子,剛要將時羨拉過來,就見一位中年女人朝這邊大步過來。

  東看看,西看看,眼神裡帶著茫然。

  溫子安適時解圍,「賀先生,羨羨剛做完檢查,還是先讓她休息吧,有什麼話,等羨羨好了再說也不遲。」

  「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輪不到外人插嘴。」

  賀嚴眸如寒冰,卻在轉向時羨的一瞬間,又化作了一汪柔情,「羨羨,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

  說什麼?

  還不是那些車軲轆話?

  無非就是解釋他為什麼會給自己下藥?為什麼會和許慕嘉睡在一起?

  時羨都不用聽,每一句話她都能猜到。

  將牙關咬的極緊,理都沒理他。

  轉過頭,「白姨,我們進去吧。」

  白阿姨應了一聲,從溫子安手裡接過手柄,推著她往裡進。

  溫子安抬步跟上。

  卻在即將邁入門檻的時候被一道極大的力氣抓住了手臂。

  他回眸,溫然一笑,「賀先生?」

  「賀嚴,你幹什麼?」

  時羨蹙眉。

  賀嚴不動。

  抓著溫子安的手越發用力,直到溫子安變了臉色。

  一向溫潤的他竟透著些寒氣,「賀先生,請您放開我。」

  「賀嚴!」

  時羨語調更重,可賀嚴卻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

  她太知道賀嚴的脾氣了,自從見溫子安的第一面,就把他當敵人一樣。

  如果再讓他們這麼僵持下去,事情只會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了想,遞給溫子安一個台階。

  「溫醫生,今天謝謝你,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快回去休息吧。」

  溫子安收回與賀嚴相視的目光,溫和淺笑,「好,你也好好休息,記住,千萬不要再動氣了,也不要胡思亂想,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時羨點點頭。

  她一進去,賀嚴便鬆開了溫子安。

  溫子安低頭淺笑,再抬眸時,眉眼中含著一股說不出的挑釁,「賀先生,再見。」

  說罷,不等賀嚴深究,轉身離開。

  下一秒,病房門被人從裡面闔上。

  時羨無視外面的敲門聲,下了輪椅,走到病床邊坐下,有氣無力地吩咐道:「白阿姨,把門鎖上吧,我想睡了。」

  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可僱主說話,白阿姨也只好照做。

  門鎖落下的一瞬,賀嚴握上門把的五指一頓。

  似是沒想到,時羨竟會對他如此抗拒……

  深深吸了口氣,賀嚴走到休息椅旁坐下,掏出手機,點了幾下。

  病房內。

  白阿姨替時羨掩好被角,看著她黯淡無光地眼眸,微嘆一聲。

  直到旁邊手機響了,時羨才拿起來看了一眼。

  是賀嚴。

  她沒看內容,直接將手機扣在了桌子上。

  眼下,她什麼都不想聽,也什麼都不想看。

  解釋辯駁,她聽夠了。

  花言巧語,她也不信了。

  要想將自己徹底從這攤淤泥里拔出來,最好的做法便是不理不睬。

  門外。

  賀嚴目不轉睛地看著手機屏幕,沒有等到消息,只等到病房裡的燈光消失。

  他丟下手機,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正想點燃,忽然想到時羨聞不得煙味兒。

  萬一她想通了,願意見他一面呢……

  哪怕是妄想,他也願意試試……

  闔上煙盒,重新塞回口袋。

  而這一切,都被溫子安躲在暗處看的一清二楚。

  看來這夫妻倆之間的隔閡可真是不小啊。

  也好,他們之間的隔閡越大,自己的勝算就越大。

  那時羨受的傷也就越重。

  他也就越喜聞樂見。

  想著,溫子安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