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嗎……」
時羨不自覺跟著呢喃了一番。
緊接著,就聽見一聲輕笑,「這個成語真好,人在陷入兩難的時候,就可以用身不由己來形容自己。
其實想想,自己的身體,怎麼可能不由自己支配呢?
所謂兩難,也不過是取捨而已。
取什麼,舍什麼,都是自己的選擇,又怎麼會是身不由己。」
就像賀嚴,他選擇許慕嘉,就是自己的決定。
給她下藥,也沒有人拿槍逼著他。
東窗事發,再回過頭來告訴她一切都是身不由己,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你今天好像很感慨。」
溫子安側身看了看她的面容。
時羨卻笑了,「胡思亂想而已。」
轉頭時,也見溫子安揣著笑意。
他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出了電梯,看見病房門口立著一抹高大的身影。
眸色生冷,一雙大掌緊緊握拳,垂落在身側,骨節泛白。
幾目相對,病區走廊里的溫度似乎瞬間下降到負數。
良久,時羨挪開已經酸澀的瞳孔,眨了眨眼睛,忍下淚意。
單手搭在輪椅輪子上,朝前推了兩下,輪椅手柄便從溫子安手中脫落下來。
他動了動空落落的掌心,快走幾步追上,若無其事地推她往前走。
直到與賀嚴相距五步遠時停下,眉目含笑,「賀先生,好久不見。」
賀嚴冷冷掃了他一眼,沒接腔。
而是上前幾步,在時羨面前蹲下身子,抬起拳頭,緩緩張開。
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鑽戒靜靜地躺在手心。
許是握得太用力,掌心已經印出了鑽戒的形狀。
「陳嫂做事太不當心了,回去的時候,竟然把婚戒一起帶走了。」
他語氣溫柔地不像話,松鬆軟軟的,像棉花糖,「當初選戒指的時候是留了身份證的,這輩子也只能定製一枚,幸好沒丟,否則就再也沒有了。」
說著,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去觸碰時羨的無名指。
可無論怎麼牽,時羨都始終不為所動,雙拳攥地緊緊的。
「羨羨。」
賀嚴想說什麼,耳邊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
溫子安回眸之際,不著痕跡的將輪椅朝後拉了幾分。
賀嚴毫無防備,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時羨從自己手中溜走。
冷了眸子,剛要將時羨拉過來,就見一位中年女人朝這邊大步過來。
東看看,西看看,眼神裡帶著茫然。
溫子安適時解圍,「賀先生,羨羨剛做完檢查,還是先讓她休息吧,有什麼話,等羨羨好了再說也不遲。」
「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輪不到外人插嘴。」
賀嚴眸如寒冰,卻在轉向時羨的一瞬間,又化作了一汪柔情,「羨羨,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
說什麼?
還不是那些車軲轆話?
無非就是解釋他為什麼會給自己下藥?為什麼會和許慕嘉睡在一起?
時羨都不用聽,每一句話她都能猜到。
將牙關咬的極緊,理都沒理他。
轉過頭,「白姨,我們進去吧。」
白阿姨應了一聲,從溫子安手裡接過手柄,推著她往裡進。
溫子安抬步跟上。
卻在即將邁入門檻的時候被一道極大的力氣抓住了手臂。
他回眸,溫然一笑,「賀先生?」
「賀嚴,你幹什麼?」
時羨蹙眉。
賀嚴不動。
抓著溫子安的手越發用力,直到溫子安變了臉色。
一向溫潤的他竟透著些寒氣,「賀先生,請您放開我。」
「賀嚴!」
時羨語調更重,可賀嚴卻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
她太知道賀嚴的脾氣了,自從見溫子安的第一面,就把他當敵人一樣。
如果再讓他們這麼僵持下去,事情只會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了想,遞給溫子安一個台階。
「溫醫生,今天謝謝你,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快回去休息吧。」
溫子安收回與賀嚴相視的目光,溫和淺笑,「好,你也好好休息,記住,千萬不要再動氣了,也不要胡思亂想,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時羨點點頭。
她一進去,賀嚴便鬆開了溫子安。
溫子安低頭淺笑,再抬眸時,眉眼中含著一股說不出的挑釁,「賀先生,再見。」
說罷,不等賀嚴深究,轉身離開。
下一秒,病房門被人從裡面闔上。
時羨無視外面的敲門聲,下了輪椅,走到病床邊坐下,有氣無力地吩咐道:「白阿姨,把門鎖上吧,我想睡了。」
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可僱主說話,白阿姨也只好照做。
門鎖落下的一瞬,賀嚴握上門把的五指一頓。
似是沒想到,時羨竟會對他如此抗拒……
深深吸了口氣,賀嚴走到休息椅旁坐下,掏出手機,點了幾下。
病房內。
白阿姨替時羨掩好被角,看著她黯淡無光地眼眸,微嘆一聲。
直到旁邊手機響了,時羨才拿起來看了一眼。
是賀嚴。
她沒看內容,直接將手機扣在了桌子上。
眼下,她什麼都不想聽,也什麼都不想看。
解釋辯駁,她聽夠了。
花言巧語,她也不信了。
要想將自己徹底從這攤淤泥里拔出來,最好的做法便是不理不睬。
門外。
賀嚴目不轉睛地看著手機屏幕,沒有等到消息,只等到病房裡的燈光消失。
他丟下手機,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正想點燃,忽然想到時羨聞不得煙味兒。
萬一她想通了,願意見他一面呢……
哪怕是妄想,他也願意試試……
闔上煙盒,重新塞回口袋。
而這一切,都被溫子安躲在暗處看的一清二楚。
看來這夫妻倆之間的隔閡可真是不小啊。
也好,他們之間的隔閡越大,自己的勝算就越大。
那時羨受的傷也就越重。
他也就越喜聞樂見。
想著,溫子安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