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089章發怒

  第八十九章

  尤玉璣平靜地看著陳安之在外耍酒瘋,所有能摔的東西摔了個稀巴爛。明天西太后就會從別宮抵京,那封不為人知的和離書也該公之於眾了。

  枕絮小聲委屈地說:「明天怎麼待客……」

  「待客?」陳安之轉過身,指尤玉璣,「你明天又要見哪個野男人?」

  屋子裡的瓷器被他摔得差不了,他腳步踉蹌地朝尤玉璣奔過去,指著她的手指頭晃晃悠悠:「好啊,在外面與人私會不夠,要在家裡見野男人了?」

  殘存的理智告訴陳安之自己這麼說話不對,可是他好像失了控一樣,身體裡有另外一個人『操』控了他,讓他不由自主說些他自己都知道不該說的話。

  瞧著尤玉璣眉眼淡然的神『色』,再次戳了陳安之的自傲。殘存的理智也被他拋棄,他臉紅脖子粗地指著尤玉璣質:「說!你到底又要見哪個野男人!」

  「我!」

  一道暴喝聲從身後傳。

  尤衡邁過門檻走進,俯視著屋內的狼藉。

  陳安之愣了半天,轉過身去。他視線慢慢上移,仰望著尤衡的臉。他懵了一下,惱羞成怒:「這男人是誰,竟半夜跑到這裡?」

  他頭瞪尤玉璣:「你把男人養院子裡了?」

  尤玉璣眸中浮著驚訝。她全然沒顧得上氣急敗壞的陳安之,意外地望著出現在門的高大男人。

  她今晨出門前吩咐侍女拾弄了庭院明日待客,待的是她赴京的堂兄一行幾人。只是她沒有想到二哥會這個時候過。她生『性』好強,被二哥看見這一幕,讓她心裡有絲難堪。

  尤玉璣繞開陳安之,避開地上的瓷器碎片,迎上尤衡:「二哥怎麼會這麼晚過?」

  「我要不是這麼晚過,豈不是不能親眼看見這小子欺負我尤家人!」尤衡不僅人得高大,更是天生的聲如洪雷。

  陳安之愣愣看著尤衡,忽然反應過他是誰。惱怒的情緒掛在他的臉上,他努力調整擺出平和的表情,讓那張臉一時變得十分扭曲難看。

  尤玉璣側首望了枕絮一眼,枕絮立刻招呼幾個手腳麻利的侍女過收拾滿地的瓷器碎片。

  這個時候景娘子愁眉不展地了。她並沒有見到王妃,王妃身邊的婆子稱王妃身體不適,連幫忙通稟一聲都沒有。

  景娘子猛地看見尤衡出現在這裡,亦是十分驚訝:「二、二爺!」

  尤衡不悅地瞥了她一眼,質:「你主子在這裡被人欺負,你跑哪裡去了?」

  景娘子冤枉啊。她趕忙三言兩語解釋清楚自己是去求見王妃。

  「你是說王妃不管?哈!」尤衡笑了,「收拾東西,跟二哥家!」

  尤玉璣軟唇微張,蹙眉開喚了聲:「二哥……」

  略有勸意。

  「你想幹什麼?深更半夜搶人不成?」陳安之大步走過去,站在尤玉璣面前,剛剛被他努力壓制的平和表情再次扭曲起,「呵呵,你又不是她親哥哥,深更半夜這裡搶我的女人,你草原人就是這樣不講道理沒有規矩的?是你瞧著自家妹子生得好看生出了齷齪的強占心思?」

  尤玉璣心裡咯噔一聲,目光複雜地望著站在她身前的陳安之。

  尤衡太陽『穴』跳了跳。

  天地良心,若不是臨進門前焦玉書勸了又勸,他也不會火氣壓到現在。

  「……上樑不正下樑歪,這就是草原人的德行!」陳安之心裡的那團火似乎馬上就要衝破桎梏,他覺得整個身體異常炙熱,不由伸手衣襟扯松一些。

  尤玉璣快步走到尤衡面前,用力握住他握刀的大手,勸慰之意溢於言表。不管怎麼樣,這裡是陳京,她不希望二哥為她惹了麻煩。

  「這就是你司國兄妹的相處?好啊,竟然當著我的面拉拉扯扯!」

  尤衡大手一揮推開尤玉璣,他有著草原第一勇士之稱,即使收了力道的一推,也讓尤玉璣腳步踉蹌,幸好身邊的景娘子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等尤玉璣剛站穩,就看見陳安之從眼前飛了出去。

  她無聲輕嘆,心知今日之恐怕不能這樣善了了。

  陳安之也沒反應過自己是怎麼被扔出院子的。後背結結撞在堅硬的地磚上,疼痛讓他倒吸了一涼氣。陳安之哎呦了兩聲,撐著想要坐起身,尤衡一腳踩在他的胸骨的,讓他剛要抬起的上半身再次結結貼在磚路上。

  陳安之悶哼一聲,連喘息都變得疼痛起。

  跟著陳安之過的望山早就嚇白了臉,雙腿顫顫,不知所以。

  「去,現在去請晉南王府能主的人過!若是請不,就是交給我教育!」

  焦玉書和尤嘉木進時,剛好看見這一幕。焦玉書搖頭輕嘆一聲:「遭了。」尤嘉木卻亮著眼睛,差點大聲喊出:「元逸哥哥好樣的!」

  景娘子揪著眉頭,忐忑地:「夫人,這怎麼辦啊……」

  尤玉璣嘗不是眉心緊鎖?若是在故土,她會贊同二哥所作所為,甚至要像小時候那樣跟在二哥身邊叫好。

  可這裡是司國,被二哥踩在腳下的那個人是皇帝的親孫子。

  尤玉璣提著裙角邁出門檻,款款走到尤衡身邊。

  「二哥,下面的人會去請王爺過。先放開他吧。」她拉住尤衡的衣袖輕輕搖了搖,聲音也跟著軟了下去帶了幾分撫慰,「兩年沒見,鳶鳶想和哥哥說幾句話。」

  尤衡轉眼望過。他紅著眼,強壓著想要殺人的衝動。踩在陳安之胸膛上的靴子用力踩了踩,抬起,跟著尤玉璣往花廳走。

  望山這連跪帶爬地跑過扶起陳安之。陳安之坐在磚地上,手壓在胸不停地咳嗽,整張臉都咳白了。

  尤嘉木翻了個白眼,小跑花廳。

  焦玉書也往花廳去,經過陳安之身邊時,瞥了一眼他,眸中浮現嫌惡和惋惜。

  尤玉璣吩咐枕絮看茶。枕絮應了一聲,趕忙去準備茶水。

  一進了花廳,尤衡鐵青著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尤玉璣望他一眼,頭看走進的焦玉書和尤嘉木。

  「阿姐!」尤嘉木立刻小跑到尤玉璣身邊,眼巴巴望著她。他明亮的眼中有著興奮。尤玉璣感慨他到底是小孩子心情,正如自己年少時也曾有過的不計後果。

  尤玉璣朝焦玉書福了福身,喚了聲「表哥」。焦玉書頷首禮,抬眸望她。她穿著單薄的淺紫『色』居家裙裝,也不知道是在深更半夜被陳安之擾醒,是這麼晚沒有梳洗歇下。

  焦玉書最先開:「聽說你遇到刺殺琪世子的人,二表哥非要連夜趕看你。」

  焦玉書這話提醒了憤怒的尤衡,他抬頭望尤玉璣。自進了門,他就一直在盛怒的狀態,完全沒有好好打量過她。

  尤玉璣背對著尤衡,溫聲焦玉書話:「只是碰巧遇到了,沒什麼大礙。」

  「真的?」尤嘉木仰起臉望著她。

  尤玉璣沒有理尤嘉木。看見枕絮端著茶水進,尤玉璣對焦玉書說道:「表哥,我有些話想對二哥說,請表哥幫我照看嘉木一會兒。」

  「好。」焦玉書朝尤嘉木招了招手。尤嘉木偷偷去瞧尤玉璣的臉『色』,沮喪地跟著焦玉書往外走。他心裡慌啊,難道他偷偷往老家寫的信被阿姐發現了?阿姐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是不是果真生他的氣了?

  枕絮茶水放下,便規矩地退了出去,房門上。

  尤玉璣走到尤衡身邊坐下,提袖倒茶。

  「趕了那麼久的路,喝杯熱茶。」她茶遞給尤衡。

  尤衡茶接過,視線卻落在尤玉璣擦傷的手心。尤玉璣垂眸望了一眼,立刻說:「只是擦傷而已,不礙的。」

  尤衡這杯熱茶當成酒一樣一悶。他空了的茶盞重重放下,感慨:「兩年不見,你變化,哥哥都快認不出了。」

  尤玉璣不解其意,抬眸望過。

  「溫柔、端莊。也變得更好看了。」尤衡的臉上終於『露』了笑。他又快收了笑,板著臉說:「鳶鳶,咱尤家男人沒死絕。」

  尤玉璣仍在想著二哥說的上一句話。她真的變了嗎?

  尤玉璣聽著外面的嘈雜聲,輕嘆了一聲,悵然道:「我並不想情鬧得這般難看,所求不過好聚好散。二哥,我已經拿到了和離書,只待見了西太后情原味說清楚,我尤家女身份。」

  「你拿到了和離書為什麼不走?」尤衡質。

  尤玉璣垂著眼,沉默下。

  尤衡琢磨了片刻,便想到了尤玉璣的顧慮。他皺眉道:「萬有二哥擋在你面前!什麼都別說了,就陳安之這德行,二哥一刻也不想你留在這裡受苦!你一會兒就讓身邊的人收拾東西,今天就跟二哥走!現在就走!」

  「不。」尤玉璣毫不猶豫地拒絕。

  「二哥,我不能不明不白地走。」

  她不僅不願不明不明地娘家,更不願隱姓埋名地「逃」走。她沒有做錯任,她的離開當是光明正大,她要正式和離,姓氏前的陳字利落地鏟去。她會與陳尤氏告別,要堂堂正正地做尤玉璣。就算所有人都認為一個和離後的女子無法立足,會被人戳脊梁骨,她也要乾乾淨淨地走出晉南王府,繼續用尤玉璣的身份好好活下去,活得更好。

  「我自己能處理好。」她說。

  「你不要不聽話!」尤衡氣得直拍桌子,桌子上的茶器震得咣咣響。

  守在門的枕絮不由側過臉聽了聽裡面的動靜。

  不時,晉南王和晉南王妃沉著臉趕過。

  「父王,母妃!」陳安之趕忙迎上去,卻在看見父王臉『色』時,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我……」他張嘴想告狀,可是望著父王的臉『色』,莫名說不出。

  晉南王壓著火氣,怒:「在宮裡闖了禍不夠,要深更半夜這裡耍酒瘋?」

  聽見晉南王的聲音,尤衡立刻走出了花廳。他站在檐下,沉著臉重重地冷笑了一聲,質:「晉南王,你的兒子這般肆意妄為,究竟是家風如此,是你陳國人所言諸國皆為子民都是愚民的屁話?」

  尤玉璣沒有跟出去。她仍舊坐在花廳里,微微偏著頭,一手撐著額角,聽著外面的響動。不管是身體,是心裡,她都覺得乏。

  「喵嗚,喵喵!」

  尤玉璣驚訝地循聲望去,看見百歲蹲在她的裙邊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