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司闕目光落在那個小小的銀鈴上,隨著她指尖撥弄的動作,小銀鈴輕輕漾起,跟著眨了下眼。
眨眼之後,的目光不由移開仍在余顫的小銀鈴,落在了尤玉璣撥過銀鈴的指尖。
好像,她的指尖撥弄的不銀鈴。
好似,那枚小銀鈴並非系在她的足腕,而別的地方。
尤玉璣取出另外一條掛著小銀鈴的飾帶。瞧上去比足鏈長了許多,也更寬——細細的銀鏈編成兩指寬,墜著長短不一的細銀流蘇,綴零星銀鈴,鈴鈴作響。
尤玉璣略略側,換了只腳踩在床沿,然後將柔軟的裙料輕輕往上提,裙擺緩緩滑過小腿,待越過膝,不用尤玉璣再拉,已自覺下墜去,大捧柔軟的裙料軟綿綿地堆在腰腹與大腿上。
尤玉璣動作輕緩地理了理貼在腿上的裙擺,再將那條細碎響動的飾帶緊緊扣在皙白的大腿上。
司闕的目光凝在緊扣的飾帶旁的雪白上。下一刻,柔軟的紫『色』遮去雪白。司闕抬眼望尤玉璣。她已起,在離床榻不遠的地方輕盈地旋轉了一圈。
她停下來,含笑望著司闕,聲音嬌柔:「這舞衣好看嗎?」
她話音落,柔軟的裙擺才緩緩降落,輕薄的裙擺無風自動還在雀躍著。
司闕也不知道這舞衣好不好看。只記得她旋時,只來得及看見她腿上那條飾帶綴著的流蘇一閃而過。還有細碎的銀鈴聲,似乎仍在耳畔。
司闕抬起眼睛,望尤玉璣。
在去沐浴之前,尤玉璣已經先一步沐浴過。長發未攏,隨意披散,一縷長發搭在胸前。天生微蜷的發尾輕輕捲起,像鉤子。
這女人,哪裡都鉤子。
望著她的裙角,慢悠悠地回答:「就……還行吧。」
「還行?」尤玉璣用膝抵在榻上,俯湊近司闕望著的眼睛,低語:「只還行?」
她聲音逶迤悅耳,還伴著細碎的銀鈴聲。
她靠得那樣久,幾許烏髮垂落,落在司闕的頸側,涼滑,還帶著她上特有的淡香。
司闕抬手,將手搭在她的細腰。尤玉璣這一舞衣用料極其柔軟,唯獨束腰的腰封用著絲滑的緞帶。司闕纖長的手指沿著她的腰側漸漸後挪去,乃至手掌徹底撐住她的後腰。
「夫人!夫人!你看我在外面發現了這株……」抱荷笑呵呵地抱著一捧玉蘭進來,驚愕地看著床榻上的兩個人,她的動作僵住,說了一半的話也僵住。她僵了半晌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立刻轉就跑。一支玉蘭掉到地上,她飛快撿起,手指撿到玉蘭的時候腳還往前跑的。她一口氣跑出去,拉著枕絮到角落,兩個人絮絮說了一整夜。
尤玉璣對抱荷的快步跑逗笑了。她莞爾欠去勾扯懸掛的床幔。冬日裡床幔本就厚重,兩扇床幔謝幕般緩緩落下,整個床榻都陷入微紅的昏暗中。
尤玉璣垂眸『摸』『摸』百歲的頭,將它從司闕懷裡拎出來,柔聲說:「今天晚上你不能坐在闕闕的腿上哦。」
她微笑著,動作輕柔地將百歲放出床幔。
尤玉璣看一眼司闕受傷的小腿,收回目光望,她將手軟軟搭在司闕的肩上支撐著,長腿微抬小心翼翼地跨坐司闕的腿上,上前傾逐漸偎近司闕,搭在肩上的雙手也緩緩繞過的後頸相勾。
她近在咫尺地望著,低語:「今天晚上姐姐坐,好嗎?」
她對笑,就只吸食陽氣的狐狸精。
司闕搭在尤玉璣後腰的手『摸』到她腰封的金屬鉤,用力一扯,將扣子扯開。她嬌妍綻笑的旖唇柔軟誘人。司闕湊過去,卻在將吻她時,不動聲『色』地調整了角度,將吻落在她的耳垂,將她柔軟的耳垂含在口中輾轉吻咬。
百歲坐在地上低著頭咬了好半天脖子上系的蝴蝶結,終於將絲帕扯下來,小爪子抓住撓咬。一直到它玩累了,把撕爛的絲帕丟在一旁,坐在地上歪著小腦瓜望暖呼呼的床榻。
床幔罩下來,隔了床榻,不歡迎它爬上去。
厚重的床榻晃顫著,映出兩個交疊在一起的影,細碎的音鈴聲一直未歇。
「喵!喵!」
百歲也想玩小銀鈴,它跳上床榻,找到兩扇床幔間的縫隙鑽進去。可下一刻,一隻修長雪白的手捏著它的後頸,將它扔了出去。
百歲跌坐在地朝床榻連續喵嗚了好幾聲,並沒有等來尤玉璣往日那樣溫柔捧它在懷。它失望地再喵嗚兩聲,聲音越來越低。它叼著撕碎的絲帕,耷拉著長尾巴朝一側柜子底下鑽去。它在一片黑暗裡窩成一團,小爪爪蓋住耳朵,不去聽響個不停的銀鈴聲,還有那奇奇怪怪的擊打聲。
銀鈴顫響時,司闕的視線幾次越過坐在上的尤玉璣,望自那條綁束著硬板的傷腿。
猶豫和掙扎幾次在漆『色』的眸中閃過。
百歲睡了一覺一覺,外頭響個不停的銀鈴聲慢下來。它豎起耳朵聽了聽,聽見了腳步聲。它聽出來了,那尤玉璣的腳步聲。它伸了個懶腰,從柜子底下爬出去,朝立在床榻旁的尤玉璣喵喵叫。
尤玉璣下仍穿著那條布料極其柔軟的淺紫『色』舞裙,只早已皺『亂』。她上半卻並非先前的舞衣,而披著司闕的寢衣,也未系好,只隨意輕搭。她捧起小几上的湯『藥』,慢慢飲盡。
百歲跳上床頭幾,伸長脖子朝她喵喵叫個不停。
尤玉璣將最後一口湯『藥』飲盡,才對百歲展顏。她輕輕『摸』『摸』百歲的頭,對它小聲說:「百歲別擔心,我們沒打架。」
「喵……」百歲最後一聲喵叫低軟下去,不再叫喚。
「自去睡。」她指尖了百歲的頭,已朝淨室走去。
百歲打了個哈欠,也不往別處去,只在床頭小几上就地躺下睡覺。
尤玉璣在淨室里簡單擦洗過,重新淨了口齒祛除口中助孕『藥』的苦味。她坐了一會緩緩,才撐著起,拿著擰乾的濕帕子出去。
她在床榻旁坐下,隔著床幔,將濕帕子遞進去。
她坐在床邊聽著床榻上的衣簌簌聲,轉眸望窗口,窗外早已夜濃墨,不知時辰。
床榻內重新安靜下來,她輕聲詢問:「好了沒有?」
「嗯。」司闕的聲音低低的。
尤玉璣挑起床幔望過去,細瞧司闕的神『色』。明明剛剛還不這樣的郁『色』,此時怎不高興了?
她輕輕推了推的胳膊,詢問:「不傷口疼了?」
「不疼。」司闕垂著眼睛。
尤玉璣亦輕輕垂下眼睛,細細思量為何不高興。會不會為男子不喜動的方式?可的腿傷著……
怎能盡興呢?折騰了大半宿,她居然只在的鎖骨上親了那一小口。就那輕輕的、小小的、軟軟的一口。那快,司闕甚至懷疑她不不小心碰到的啊?
她怎就不能好好親親呢?白長了那一張嘴。
尤玉璣起,將屋內的燈吹熄。
視線徹底黑下來。司闕感覺到尤玉璣在側躺下,她很快偎過來,姣嫩的臉頰貼在的肩。的手也很快她輕輕拉住。司闕覺得整個人都一種巨大的溫柔包裹著,讓無處可逃。
那不高興似乎變得不值一提。
輕輕朝尤玉璣側轉過,將手臂探進尤玉璣頸下,將人擁在懷裡。不用看就知道這隻狐狸精一定慢慢扯起了唇角。
狡猾的狐狸精。
不多時,尤玉璣睡著了。
司闕睜開眼,望著懷裡酣眠的她。凝望著尤玉璣的睡顏好一陣,終於忍不住頷首湊過去想去親吻她柔軟誘人的唇。將貼到她的唇角時,司闕的動作停下來。離得那樣近,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她唇上的柔軟。還改了主意,動作僵硬地將吻落在尤玉璣的臉頰。
不行,不信邪。
一定她先主動親!
難受。
司闕閉了眼,睡覺。
·
翌日,尤玉璣比往常醒得更遲。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想坐起,什東西禁錮住,她才慢慢轉醒,動作輕柔地將埋在她懷裡的司闕推開。
昨晚她自的上舞衣壞了,她後來裹了司闕的雪『色』寢衣。只此時,她昨晚裹在上的的寢衣也不見了蹤影。
尤玉璣在司闕下瞧見那件寢衣,小心翼翼地扯出來裹在上,才下了床。她走到外間,跪立在美人榻上抬手去推窗戶,暖陽照進來。她知道起遲了,卻不知道起得這樣遲。
聽見響動,枕絮從外面進來,匆匆瞥了一眼尤玉璣上的衣,立刻收回視線,規矩地低著頭詢問:「夫人,現在叫水梳洗嗎?早膳還用嗎?還和午膳一起?」
尤玉璣攏著衣襟回望裡屋的方,壓低聲音:「公主還沒醒,低聲。」
「……」枕絮望尤玉璣鎖骨上的痕跡,驚得眼睛瞪圓,趕忙低下頭。
「送水去淨室就行,腳步輕。早膳不用了。」尤玉璣頓了頓,給午膳了幾道菜,都進補之。
枕絮心煩意『亂』地往外走,差門檻絆倒。
抱荷早就在外面伸長了脖子望著枕絮。枕絮快步走過來,壓低聲音:「夫人穿、穿公主的寢衣,衣領下有吻痕!你上次猜的真的!」
「天吶!」得了應證,抱荷反倒一時接受不了,喃喃自語:「夫人居然真的喜歡女人……」
初冬的庭院裡一陣涼風瑟瑟,枕絮和抱荷兩個相對無言。
良久後,枕絮才開口:「讓人知道了,可壞事……」
抱荷訥訥頭:「所以咱們得使勁幫夫人瞞著!」
枕絮重重頭。
尤玉璣起得遲,一大早來給她請安的幾個侍妾知她睡著,在花廳了小坐了一會都回去。
下午,尤玉璣再次景娘子詢問了卓的消息。景娘子答話卓還沒見到毒樓的樓主。
尤玉璣頭,慵懶地坐在窗下美人榻上翻閱著醫書。本來她下午應該召見兩個管事,可沒什精神,索『性』推給景娘子處理。
銀鈴的脆響聲讓尤玉璣望床榻。
司闕倚靠在床頭,手裡拿著她綁腿的飾帶正在逗著百歲。每每百歲高高跳起,卻怎也碰不到。
已經拿著尤玉璣腿上的飾帶把玩了幾乎一整日。
尤玉璣望著晃動的小銀鈴,不再想在毒樓買假死『藥』的事情。眼下,她明顯還有更重的事情。
她起,朝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