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楚寒的腳步聲頓了一頓,於平靜中,透著嗜血的殘忍。
「若是騙了我,還敢跑……天涯海角,找著她,一槍崩了她!」
李副官:「……」
我回頭看了一眼丁香,她聽得直縮脖子,小聲嘀咕:「好可怕啊,怎麼能把這種話動不動掛在嘴邊!」
她躲在我背後,踮起腳尖往隔壁院裡看了一眼。
「少帥挎的槍匣子是真的?他應該不會真把您怎麼樣吧,您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他會。」
我抬手給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一想到他當著我的面崩了一個人,我就遍體生寒。
「看吧,以後少說什麼愛不愛上他的話,這種危險的男人,容易丟小命!可別嚇唬我了,我還想長命百歲呢!」
丁香在後面撅著嘴,吭哧了半天才說道:「危險才更好嗑嘛,夫人你想想啊,他對別人都是無情,脾氣又臭,動不動就拔槍威脅,卻把你一個人捧在心尖尖上,想想都甜……」
玻璃渣子裡找糖的見過,沒見過骨頭渣子裡找糖的。
我拍了拍她的臉蛋,「丁香啊,以後少看點話本子,那都是胡扯的。」
丁香愣了一下,「夫人怎麼知道……」
我搖搖頭,無奈地轉身回屋。
「在你包袱里看到了。」
丁香一吐舌頭,趕緊溜回了屋。
我聽見隔壁陸楚寒又吩咐道:「去給我打一桶涼水,我要洗澡。」
李副官著急道:「這都幾月了,少帥還洗涼水澡?」
陸楚寒語氣明顯煩躁:「叫你打水你就打水,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李副官愣了一下,只得應下:「是,屬下這就去。」
……
天亮以後,去老夫人院裡問安的時候,我就帶上了丁香。
到了那院子外頭,碰見幾個大丫鬟,看見我身後的丁香,一個個都有些擠眉弄眼的,背著我們主僕竊竊私語。
我目不斜視,丁香也低頭跟在我後面,全當沒看見。
老太太今兒精神頭又不大好,瞧著臉色沒有前兩日紅潤,病歪歪的在榻上坐著。
看到我來了,強行打起精神來說話。
柳菡珠也在,一直在替她捏著肩。
「奶奶。」
我叫了一聲,然後拉著丁香過去,「奶奶,這就是我上次說的那個同村的小老鄉,叫丁香,叫過來了,以後就留在我身邊。」
老夫人點了點頭,慈祥地看著她,「挺好的小姑娘。家裡還有什麼人不曾?」
丁香搖了搖頭:「沒有了。我阿娘生我妹妹的時候難產,連我妹妹都一起沒了,去年哥哥死在礦上,前不久我阿爹也沒了,家裡就我一個人,過來跟著夫人。」
老太太聞言嘆了口氣,「也是個可憐孩子。」
柳菡珠上下打量著她,接了個話茬:「表嫂這身邊正缺著人,可巧就有人送上門來,這可真是撿了個大便宜,連身價都省了,給一口飯吃就成!」
她分明是在奚落我,可是我聽出來了,一嘴的酸味。
她身邊帶著的那個香桃,是陸府的人,她什麼都沒有。
當然了,花了足足八百大洋買她的事,我當然不打算告訴別人。
我笑笑,「是啊,我一向運氣好。」
老夫人看看我,又看看丁香,「你就跟著你們少夫人吧,好好伺候著她。陳天罡老神仙說了,她啊,命好,便是眼下磕絆了些,天大的福氣都在後頭,你不吃虧!」
丁香乖巧地跟在我身邊,「老夫人說得是。」
我看老太太實在是精神不濟,估計早飯也沒什麼胃口吃,於是藉口留在她那裡蹭早飯,哄著她多吃了幾口。
丁香就跟其他的一些大丫鬟一起,在外頭候著。
我聽著外頭有些吵吵嚷嚷的聲音,但也沒鬧出太大的動靜,就沒理會。
等著用完了早飯出來,也不知怎的,幾個剛才同在外頭候著的大丫鬟,一掃先前趾高氣昂的樣子,都是一臉的不高興。
特別是香桃,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見我出來,丁香乖巧地跟在我後頭。
等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我沒忍住問:「丁香,你剛才是不是跟她們說了什麼,怎麼這一個個都跟啞了的炮仗似的,臉色那麼難看?」
丁香抿嘴一笑:「她們想奚落我,剛才那個叫香桃的,一直追著我問夫人給我多少月例銀!她們還跟我炫耀呢,說這府上的大丫鬟,每個月都有五塊大洋的月錢!
我本來不想說的,結果幾個人都追著我問,那個香桃還特意把我拉到一邊去,跟我說要是往後悄悄的給她家表姑娘辦事,一個月能給我三塊大洋!」
月例銀的事,我還沒給丁香談,橫豎只要我能從章五爺手上弄到好貨再出手,根本就不差錢。
但我現在並不想談這個事,畢竟以後能拿到多少,也要看她自己的本事和對我的忠心。
我昨兒也跟她交代過了,找人牙子花錢買她的事,不能說。
我故意問她:「那你怎麼回答的?」
丁香驕傲地挺直了身板。
「三塊大洋,我呸!」
她伸手把自己的粗布衣裳袖子拉起來給我看,手腕上戴著晶瑩剔透、碧綠碧綠的一個翡翠鐲子。
又油潤,水頭又好。
可惜年代不算久遠,最多幾十年,不然能值個大價錢。
「我把這個鐲子給她們看了,我說月例錢我一分都不拿,給口飯吃就成。不過,我家夫人送了個鐲子給我當見面禮!」
丁香把鐲子對我晃了晃,「其實我也沒撒謊,這個鐲子,是當初我阿娘留給我的,不過後來被我阿爹偷去賣了當賭本。我拿了夫人給的錢,還了債以後其實還餘二百大洋,就把這個鐲子給贖回來了!」
丁香擠眉弄眼的做鬼臉:「她們看了半天,一個個氣得那臉喲,都青得跟鬼一樣!還想叫我把鐲子拿下來給她們看,我才不給,弄壞了她們又賠不起!」
小丫頭,倒是很會說話。
這不受欺負的性子,很對我脾胃。
我叮囑她:「丁香,以後她們說什麼,你別太往心裡去,要是跟她們合不來,咱們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行。」
丁香點頭:「知道。」
她又問道:「夫人,我還聽她們說,現在陸府的事情是表姑娘在管,夫人您沒想著要把管家權拿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