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低了頭,「大哥,外面打仗了,要是危險的話,你應該勸勸阿爺和阿爹,讓他們先走的。」
他便知道剛才的話我都聽了去。
索性也不隱瞞,只笑道:「放心吧,可別小看了你阿爺。他老人家這些年來,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洋人打進來的時候他還扛過槍打過仗呢。前些年皇帝倒台,軍閥混戰,咱們家不都好好的麼。」
見我好像還是不大放心,他又說道:「你二哥管著各路交通運輸,任他哪家打到閩城來,都得運糧草和藥品,這事都得跟你二哥打招呼。
還有你三哥,在革命黨裡頭混得不錯,誰不得給他幾分面子!你放寬心就是,不打緊。」
他往外面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身還還跟著一大群人。
我知道,那是哥哥們給我的安全感。
顧大少回頭看看她們,又道:「這裡八個穩婆,都是全閩城最有經驗的,人均接生過上千個孩子。又有三個醫女、另有兩個能做手術的西洋郎中,再加上你的丁香,定會確保你萬無一失的。」
這段時間,丁香也做了很多準備,她已經提前想辦法去弄到了一些可能會用到的止血藥、催產藥等,備在了我的院子裡。
熬藥的鍋和爐子都放在我院子裡,東西很齊全。
三個哥哥和二嬸也送來了不少小衣服小玩具等。
顧大少陪我小坐了片刻,安撫過我,就回去了。
我沒有睡意。
夜幕已經降臨。
我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丁香在邊上給我打扇子。
月明星稀,倒是一個好天氣。
一片靜謐中,忽然聽見外面「嘭嘭嘭」的幾聲槍響!
響聲離得非常近,似乎就在顧府的圍牆外面。
丁香連忙扶著我起身,「小姐,咱們先進屋吧。」
剛轉身往屋裡走,就感覺到院裡的一棵杏樹顫抖了一下,隨即聞到了一絲彈藥硝煙氣。
有流彈,直接射進了院子!
我愣了一下,回身看外面,似有一道光划過夜空,隨即聽見爆炸聲。
還有人在附近丟手雷!
離得太近,府上一片驚慌。
就在這時候,我感覺到小腹一痛,一股熱流涌了出來。
我捂著肚子,在丁香的攙扶下回到床榻上躺著,她隨即去把家裡的穩婆和醫女都喊了過來,守在我床邊。
「小姐,不要緊,我們都在呢。只是你還得再忍耐幾個時辰,恐怕沒那麼快……」
我點點頭。
疼痛由緩漸急,我聽見外面的炮火聲也越發的密集起來。
即使在屋裡,依然聞到了越來越濃的硝煙味。
院門口有一陣騷動,丁香出去看了下回來告訴我,「是大少爺安排的人,都把守在小姐的門口了,還拿了好多厚厚的盾牌擋在門口呢。」
我知道幾個哥哥的本事,可我並不知道這次打過來的又是誰。
如果對方不講道理,不講武德,顧家偏又是囤了很多物資的巨富之家,也很危險!
家裡最重的兵力都放在了我門口,那其他人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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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人再怎麼曾經叱吒風雲,那也不過是肉身凡胎,也不是行軍打仗的人,就算家裡也備了些軍械,在正經的軍匪面前,又能怎麼樣!
我肚子疼得厲害,心裡又急,卻躺在這裡無能為力。
時間一點點過去,夜色越發的濃重。
我疼得渾身都是汗,被褥已經換了好幾床,依舊被弄濕。
丁香給我拿了紅糖銀耳燉的什麼東西來,讓吃些補充體力,我也根本吃不下。
身體在流血。
我聽見穩婆在耳邊喊著,「大小姐,你快吃些東西啊,吃了東西才有力氣,孩子的頭已經快出來了,你要用力啊!」
丁香也一直抓著我的手,「小姐,你用力啊!」
我聽見我的三個哥哥都在外面,急得來回踱步。
顧三少性急,就要往裡沖,「我進去看看!」
顧大少一把拉住她。
「若若到底是女孩子家,我們雖然是她哥哥,但大男人家進去算怎麼回事?」
顧三少就急得在門外嘆氣。
顧襄也跟著大聲嚷嚷:「姐姐到底怎麼樣了啊,這麼多血水端出來,嚇死了!姐夫他平時沒事就成天在顧家晃悠,現在用得上他了,他人不見了,他不會是真像外面人說的那樣吧,等著事情都落定了好出來撿好處!」
顧大少連忙喝止他,「別胡說,讓你姐姐聽見了更心焦!」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見有軍靴的聲音,由遠及近,大步地跑來!
那個瞬間,所有人的情緒都緊張起來,顧大少也大步往大門口走去。
軍靴的聲音,一直跑到我的院子門口才停下來。
隨後,傳來一個聲音,抑揚頓挫地大聲道:「夫人!您只管生,好好的把少帥的孩子生下來!少帥已經帶足了兵力,在外面保護你們母子,保護整個顧家!少帥讓我帶句話來,他保證,有他在,顧家人一根頭髮都不會少,一片瓦都不會受損!」
李副官來了?
又一陣疼痛狠狠地襲來,痛得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繼續在外面高聲喊道:「夫人,您不要聽外面那些人亂說!在我們陸少帥心裡,您和孩子比什麼都重要,他絕對不會做出那種為了所謂的利益而抱憾終身的事!」
「我們陸少帥說了,他少年戎馬,半生征戰,失去過無數的戰友,他非常清楚失去的痛苦,不想為了暫時的一點利益再嘗一遍最痛的那種!」
「陸少帥說,讓整個閩城陷入戰火中,是他的疏忽,他不僅會保護顧家,也會保護整個閩城的百姓!請夫人放心,也請夫人安心!」
「夫人,請您相信陸少帥!外面有五萬精銳兵力,無論是兵匪還是流寇,都不會傷到閩城的百姓!」
「陸少帥現在正在親自領兵保護整個閩城,明日一早,就會恢復正常的生活和經營,也請夫人照顧好自己,等他回來!」
「夫人,陸少帥他說,他從一開始,就堅定地選擇了夫人您,無論您叫什麼名字,也無論您是什麼身份,就算夫人以後還想繼續當男人,他的性取向由夫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