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時間都讓開了一條路,顧家的人護送著我走到了正中間。
我走進了鴻珍齋,直接上了二樓,站在陽台上,扶著欄杆,居高臨下地看著底下人頭攢動的人群。
底下有人見了我,立即大喊道:「沈竹微!你踏馬終於敢露面了,女扮男裝的噁心玩意,趕緊痛快點把貨給我退了吧!等著用錢呢!」
旁邊有不少人舉著拳頭吆喝:「退錢!退錢!不退我們就砸了這破店!黑店!」
我等他們都喊累了,安靜下來,才不徐不疾地大聲問道:「鄉親們,你們今天過來找我退貨退錢,是因為金治財說我是個女子,說我命運不好,還曾經流落到書寓討生活嗎?」
我語氣十分坦蕩,直面問題,反而叫他們一個個愣了一下,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消息。
其中有人喊道:「難道不是嗎,你到底是不是女子,拿出照身帖來看看!」
還有人跟著繼續罵:「一個妓女,開什麼古董店,老老實實滾回去當妓女啊!」
「就是,這年頭妓女出來冒充男人,到處招搖撞騙,連身份都是假的,這樣的古董店,我們誰敢買你的貨啊!誰知道賣的是不是假古董!」
就不知道這裡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要退貨的,又有多少人,是金治財花錢雇來搞事情的。
我嗤笑了一聲,大聲問道:「你們既然嫌女人下賤,嫌當過妓女的女人更下賤,不配賣古董,會給買家帶來霉運。
那我就想問一句,為了宣傳自己的生意,惡意誹謗打擊競爭對手、心術不正的人,就不會影響你們的氣運嗎?
我鴻珍齋傲立閩城數十年,一向都是堂堂正正做生意。再說了,可不是隨便一個妓女就能站這裡當上鴻珍齋大掌柜的。
諸位可要想想看,不管我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我過去從事的什麼營生,高貴還是貧賤,我能堂堂正正憑本事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就已經告別了過去苦命的自己。
我靠實力就已經完全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了,我還用得著把霉運轉嫁給別人嗎?若非說寶貝上面帶著售賣人的氣運,那我憑本事逆天改命,不更是好氣運嗎!」
我說得擲地有聲,這裡頭有許多人已經被我說服了,一個個都扭頭竊竊私語,底下喊著要退貨的聲音,就沒那麼大了。
但其中有一部分,也不知道是真看不起女人,還是金治財請來的人,對此依然十分不服氣。
「女人就是陰氣重,就是影響氣運!如果你自己不認為女人不行,那為什麼要女扮男裝,搞的男不男女不女的!」
他旁邊的一個人也跟著幫腔:「別以為你請幾個顧家的人來給你站台,就能挽回什麼,淨說些個沒用的!難不成你鴻珍齋開不下去了,顧家還能給錢給你撐場子怎麼著!」
還有一個人用粗嘎的嗓音大笑道:「什麼顧家的人,我看就是問姓顧的借了幾件衣服裝模作樣吧!你就說吧,貨是給退不給退!」
我看向那幾個說話的人。
「你是金治財請來的人吧?想把我鴻珍齋擠倒,恐怕沒那麼容易!」
他沉默了一瞬,沒有馬上否認。
我冷笑道:「便是鴻珍齋開不下去,我還真有顧家給我撐腰。怎麼著,他金治財真以為能把我擠垮,然後在閩城生存下去?恐怕沒那麼容易!」
那人道:「你也莫夸什麼海口。單是女扮男裝這個事,就過不去!我也不怕承認,我們金老闆從前在江城,開古董行都已經開了二十幾年,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自然在閩城能生存下去!」
他叫囂道:「你要真連瀕臨倒閉都能讓顧家給你扶起來,我們金老闆也敢當著你面答應馬上關門閉店走人!」
丁香聽見了,大聲問:「他剛才的話,你們大家都聽見了吧?他自己說的,要是顧家真能無條件站我們沈掌柜這邊,金治財就得關門閉店走人!」
顧家在閩城是什麼地位,自然不用多言。
要真是顧家堅定地站了我,他金治財不走也得走。
那人一想,也就挺起了胸膛應聲:「是啊,我是說了這話,就算我們金老闆在這裡,他也敢這麼答應!」
我沒說話。
我當著所有人的面,慢條斯理地撕掉了嘴唇上貼的假鬍子,然後解下了身上的披風,然後又解了裡面的團花褂子。
再裡面,穿的是一件女人的鵝黃衫,罩了件天青色的比甲。
我轉過身去,又解了下身的外裙,露出裡面一條桃粉色的褲子。
然後,我拿過一頂帽子,戴在頭上。
當眾就換回了女裝,絲毫都不違和。
底下的氣氛一瞬間沸騰起來。
「還錢!賤人!」
「婊子!」
「狗x的騷娘們,退貨!還錢!」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
等著騷動稍微平息了些,我才緩緩開口道:「抱歉,我的真實身份,是顧家的大小姐。我大哥叫顧允鋮,二哥叫顧允和,三哥顧允洲,我叫顧若若!」
一瞬間所有的喧囂都安靜下來。
全場甚至瞬間安靜得好像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到。
所有人都在安靜地打量我,從頭到腳的打量。
我繼續說道:「你們一定在好奇,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顧家大小姐從來不曾拋頭露面吧?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因為顧大小姐,在四歲那年,走失了,被人牙子拐賣到了江城,被賣進了書寓!」
我的話,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扔進了平靜的湖水中,瞬間又掀起了軒然大波。
我大聲說道:「現在我回來了,我回到了閩城!靠實力,我不用憑藉顧大小姐的身份,就能當上鴻珍齋的掌柜!
靠命運,我現在是顧若若,我有三個非常寵愛我的哥哥,還有阿爺和阿爹,有一大家子人愛我,我是整個閩城最好命的女人,你們還有什麼理由說我影響你們的氣運!」
我鄙夷地看著剛才那幾個反駁我的人。
「你們有什麼資格說我,區區一個金治財,我根本就不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