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三個男丁，沒一個做生日了，卻給這大小姐年年做。
閩城也不是個女人地位高的地方，旁人家裡一樣是重男輕女，生不出兒子都叫人笑話。
我想了想，又問她：「那這個顧大小姐，能聯繫上嗎，她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子，平時都愛去哪裡，有什麼特別喜好？」
這一下，丁香又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
她有些為難。
「我倒是也打聽了，但這事打聽不到，真打聽不到！那個顧大小姐，也不知道為什麼，特別神秘！就打聽到年齡好像是十八，因為每年給她做生日的時候，顧家會公布。」
她頓了頓，「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也沒人見過她到底長什麼樣子。而且，據有些去過她生日宴會的人說，她自己的生日宴會上，也從來沒露過面！」
連自己的生日宴會都不露面，這個顧家大小姐也太神秘了吧！
陸楚寒這廝，從不缺席她的生日宴會，該不會對這個顧大小姐有意思，但又見不著人，最後退而求其次才同意跟有婚約的凌慧貞結婚的吧？
哼，原來陸楚寒也有愛而不得的女人！
喝了丁香的藥，我身體狀態緩解了好多，果然很有效。
到了晚上，算著時間，我帶著丁香，到戲園子裡去看戲。
丁香幫我買的最貴的上等票，離戲台子近，看戲的角度好，而且還是包廂，可以安安靜靜坐在裡頭喝茶吃果子不被打攪。
他們這新來的戲班子，噱頭喊得足，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人滿為患，就臉過道上都擠滿了人，可以說是人山人海。
人人都想看看新來的平京名伶長什麼樣。
戲班子也給眾人吊足了胃口，偏叫那孟小蝶等到快結束的時候壓軸出場，一上來就唱《遊園驚夢》，頓時引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歡呼聲差點把她的唱腔都給淹沒了。
我仔細瞧著她的扮相，嗑瓜子的手都停住了。
她是孟如意，她就是孟如意！
孟如意的習慣，上妝時候喜歡在眼尾多勾一筆，眼尾翹得比旁人要高一些，再點個小小的硃砂眼淚痣。
這事旁人不知道，我跟她廝混那麼多年，又怎麼會不知道！
找到了孟如意，她又打算在閩城發展，我心下有了主意。
孟如意連唱了三場。
原本有不少人就是衝著孟如意這個新晉名伶來的，卻把她的戲安排在最後壓軸出場，觀眾情緒已經快壓不住了。
但是一上來連唱三場，現場氣氛瞬間高漲，人人都振臂高呼值回票價了。
戲班子的老闆也很懂得見好就收，唱完三場，馬上就讓孟小碟退場。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個矮胖男人，直接跳上了中間的戲台子，衝到孟小蝶面前，興奮地大喊：「孟小蝶！我看上你了！長得真漂亮！」
孟小蝶最後一場唱的霸王別姬，臉上還帶著妝，穿著戲服，從地上爬起來，尷尬地回應：「謝謝。」
那人笑得滿臉都堆起厚厚的褶子，嘴唇又厚，脖子還短，像只水魚。
遠遠的我都聞到那人身上一股子腥氣，好難聞。
他在台上不走，還攔著孟小蝶不讓走，她只得問道：「請問閣下是……」
「我是做水產生意的，你到碼頭邊去打聽，他們都喊我陳魚佬！我跟你說啦，碼頭邊上的海鮮市場，裡面有十八個攤位都是我的！我們陳家住的房子有三十六間，不虧著你！」
他說著，用肥厚的巴掌摸出一百個大洋，就要去拉孟小蝶的手。
「一百塊，今天晚上陪我吃飯，我已經打發夥計準備了全魚宴！」
出手就是一百塊大洋，這人倒是很闊氣。
這一百個大洋大概也把看台上的人給震住了。
這戲園子裡的票價已經夠高了，普通的看台座位，都得一塊大洋一張，我坐的那種包廂票，能送點心茶水的，賣到八個大洋一張呢。
居然第一次來看戲，就直接出到一百大洋請她吃飯！
原本戲已經唱完了，散場了，都準備走的，沒想到還有免費的大戲可以看，一個個都重新站住了，伸著脖子看孟小蝶會怎麼做。
這種事吧，她要是去，一上來就委身於一個這個形容猥瑣的男人，不合適。
不去吧，剛開演第一天就得罪人，也不合適。
要是處理不妥，只怕以後在閩城就不好混了。
那人身上的魚腥味，薰得她臉上表情都僵著。
陳魚佬絲毫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妥，繼續侃侃而談。
「往後要是做了我們家的姨太太，必然是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用出來唱什麼戲，只要在家裡伺候我家老太太就行了，老太太最愛聽戲！」
我：「……」
孟小蝶禮貌地笑笑，朝他微微躬身。
「對不起，這位先生，我不愛吃魚。」
那人好不識趣。
她都這麼說了，那人卻大著嗓門道：「不愛吃魚，多吃幾次就愛了，以後到了我們家，就得天天吃魚，不吃魚吃什麼！」
我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連忙翻上戲台子，走上去救場。
「這位先生，孟小姐都說她不愛吃魚了，您讓一讓。」
陳魚佬沖我翻了個白眼，粗魯地往邊上啐了一口唾沫。
「你誰啊？」
我沒答話，只帶著丁香，擋在了孟小蝶前面，把陳魚佬給隔開了。
「孟小姐這邊請。」
陳魚佬不幹了。
「老子來花錢聽戲，花錢請人吃飯，關你什麼事，你插什麼手？老子去娼妓館睡個黃花大閨女，也才五個大洋！」
底下老多人大眼瞪小眼的，都盯著，要看好戲呢。
還有人唯恐天下不亂地吆喝：「打起來！打一架啊！」
我今天為了不過分惹眼，也沒特意打扮，就隨意穿了件半舊的長衫。
顯然，這個陳魚佬沒把我放在眼裡。
「老子出了一百個大洋！一百塊，你有沒有？沒有趕緊滾蛋！」
底下的看客此時也都興奮起來，有人激動得滿臉通紅，振臂高喊：「出價啊！二百！二百！」
陳魚佬一臉不差錢的驕傲：「行，你出價啊，你出啊！你要有本事，你出二百，老子就出三百，今天還非跟你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