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睡在我的床榻上,這讓我睡哪兒?
我有些無力應付,遲疑了一下,只得先扶她在我床上躺著,
給她脫了鞋襪蓋好被子,叫了個丫鬟進來照看她。
然後,自己只得帶著丁香出去,找了間客房睡下。
我其實有些認床,懷孕後身體越發脆弱和矯情,客房睡著並不舒服,一晚上並不安穩,天一亮,很早就起來了。
回到房間時,麗鶯還沒起床,倒是醒了,睡眼松朧地揉了下眼皮,聲音裡帶著慵懶感,問身邊的丫鬟,「我的梳妝檯呢,給我搬到哪兒去了?」
丫鬟笑著回答她:「鶯小姐,你昨晚喝多了,睡在沈先生的房間裡了,這是沈先生的房間,您的梳妝檯在隔壁呢。」
「哦。」
麗鶯打了個哈欠,小聲喃喃:「該不會把他給睡了吧……」
我剛好進去,就站在臥房的門口,雙手抱臂,靠著門框看她。
「不會,我昨晚睡在客房,房間讓給你睡了,可以放心。」
麗鶯聞言,一張小臉立馬皺巴起來。
「那是你嫌棄我?我都主動睡到你屋裡來了,你居然還叫我一個人睡在這裡!」
我走到她床前,微微俯身,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美麗的小姐喝醉了,在下若是趁人之危,倒成什麼了?重要的事情,自然該是等兩個人都無比清醒的時候才能做,你說是不是?」
我故意把手放在腰帶上,作勢略鬆了松,故意逗她。
「在下現在回來,就是來找你做點重要的事啊!」
麗鶯的小臉瞬間染了一抹紅霞,她明顯有些緊張,兩條胳膊抓緊了被子,咽了一下口水。
「可……可現在都天亮了,光天化日的……」
「正是等天亮呢,天亮了才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不是?」
「你……」
麗鶯的小臉更紅了,小聲嘀咕:「好變態……」
我順手拿起搭在架子上的衣裳丟給她。
「還不穿衣起床,重要的事就要耽擱了!」
麗鶯懵了一下,「啊?」
我強忍著笑。
「不是說今天晚上要設宴請陸少帥嗎,還不趕緊起來準備,可別出什麼岔子!」
我故意問她:「這事,還不夠重要嗎?麗鶯,你不會是在想什麼奇怪的事吧?」
「我……我當然沒有!」
麗鶯面紅耳赤,一把抓過自己的衣裳,又急著分辯:「我想的就是晚宴嘛!」
我帶上門出去,等著麗鶯把衣裳穿好出來。
晚宴的事,按例應該是女人操辦,我只簡單問了些瑣事,沒問菜色。
其實跟他一起在老夫人那邊沒少吃飯,他愛吃什麼,不吃什麼,我多少知道些。
但我故意不問。
麗鶯辦事相當利落,雖然人手都是新的,用著不能說完全稱手,但是她把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從菜譜搭配,買菜洗菜等,到酒水飲料、迎客禮儀等,都安排下了。
下午四五點鐘,一切就緒。
丁香不知怎的,拉著章開印在邊上玩,還特意避著人,躲到山牆上面去說話。
我假裝給花澆水,悄無聲息地隱在山牆的另一邊。
就聽見丁香說道:「少帥當初跟我們少爺見過面,他當然是看在少爺的面上,才肯賞臉。五爺這嘴,慣會跟鶯小姐調笑,可別到時候吃飯,光看見你們兩個人旁若無人,落了我們少爺的面子,叫人家陸少帥看笑話!」
章開印不服。
「我什麼時候跟她調笑了!我本來就不愛這種場面活兒,大不了,陸少帥來的時候,我裝啞巴!」
丁香嗤笑一聲,「我信你個鬼!你們這些人的嘴,一個個都能跑火車!」
章開印道:「那我乾脆就不露面,行了吧?切,不就是個陸少帥,他不願意賞臉,我還不樂意像孫子似的陪他吃飯呢!」
丁香嘴裡嘖嘖有聲。
「才不信你呢!」
章開印無語。
「什麼都是你說的,我說了你又不信!那你說怎麼樣你才信?」
丁香道:「要不,我跟五爺打個賭,賭一百塊大洋。從陸少帥進門的那一刻開始算,一直到他出去,你就一個字都不能說,你扛住了就算你贏,我給你一百。要是你中途開口說話了,你給我一千大洋,怎麼樣?」
章開印問:「那為什麼我贏了只贏一百,你贏了卻要我給一千?」
丁香非常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你有錢啊!我就是個夥計,我沒錢,我拿一百那是押上全部身家跟你賭。五爺你有錢啊,一百塊對你又不算什麼,你不得押大點?」
章開印沉默了片刻,「行行行,一千就一千,反正我說了裝啞巴,我就一個字都不會說,這一百塊我贏定了!」
丁香還是一副不信的樣子。
「可拉倒,我才不信你真不開口呢,我還是回去好好盤算盤算,一千塊大洋到手,我怎麼花吧!我看上百貨商店裡一塊西洋手錶了,要三百個大洋呢,可漂亮!」
賭局說定,丁香忽然「哎呀」一聲。
隨後章開印氣惱道:「我今天是撞了什麼邪運,下午箱子被幾個毛手毛腳的夥計給灑了麵粉,你又給我倒一盞茶,我這三四件長衫,全被你們給弄髒,都沒得換了!」
丁香依然笑嘻嘻的:「幹嘛老穿長衫啊,學老祖?你這麼年輕,這麼英俊瀟灑,你穿什麼還不好看呢!」
章開印回去換衣裳去了,不多時換了一套灰色衣褲出來。
我也照著他的顏色搭配,悄悄去換了套灰色的西裝。
到了下午五點多鐘,太陽快要落山,遠處馬蹄聲漸近,陸楚寒騎著他的那匹黑馬,來到鴻珍齋。
我命人開門迎客,笑眯眯地迎上去。
「歡迎陸少帥,貴客蒞臨,蔽處真是蓬蓽生輝啊!少帥您裡面請,在下略備了薄宴,還望少帥不要嫌棄。」
陸楚寒微微側眸看我,鼻子裡輕嗤一聲。
「你是個有本事的,換身份比換衣服還快。既然手段這麼高,為何不把宴席準備好一點,讓我滿意,反而叫我別嫌棄?」
好一個說話帶刺的陸少帥,故意假裝聽不懂我的自謙是吧。
我笑笑,「少帥說笑了,我這不是比較講禮貌麼。」
陸楚寒:「……」
對,說的就是你,蹭個飯還挑三揀四的,要不是丁香現在不方便露面,我高低得叫她給下兩顆巴豆,叫你好好泄一泄。
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