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剛伸出來,還沒碰到陸楚寒的手,後者就已經眉頭微蹙,十分不耐煩地甩開手,然後快走了兩步,直接把麗鶯給甩出好幾步遠。
「你們剛才不也是從外面進來的麼,冷不冷自己不知道?」
他明顯面色不悅,看向許知事。
「本帥今日有正事談,可不是來聽你們這些廢話的!你若是有些什麼歪心思,趁早……」
嚇得許知事戰戰兢兢,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本官絕對沒有!少帥,這位是鴻珍齋那位大老闆的孫女麗鶯,不是說了今日下官設宴,一併給鴻珍齋的幾位接風麼,您可不要誤會!」
陸楚寒這才鼻子裡「哼」了一聲,勉強算是了解,臉色依然不好看。
見他已經大步走到前面去了,我這才在後面跟麗鶯走在一起,小聲安撫她:「陸少帥這人這麼難見到,你別……」
麗鶯一張小嘴撅得高高的。
「哼,假正經!好多男人都跟他一個樣,表面裝得正人君子非禮勿視的,其實床上浪得很!我才不信……」
叫她一提,我腦海中瞬間划過陸某人賣力耕耘的模樣。
嗯,其實她說得沒錯,確實挺浪,只一個晚上,折騰得我渾身都是吻痕。
又剛好一眼瞥見他這冷淡禁慾的模樣,這兩種樣子反差感巨大。
我肚子裡還揣著他的種!
我臉上頓時一熱。
好在院子裡黑,沒人注意到我。
我故作不高興,警告道:「你沒事少惹他!」
麗鶯扭頭看我,「幹嘛?」
我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往明處說,自然是……他也不是什麼好人,聽說手段相當狠辣,殺人不眨眼的,指不定一個不樂意,一槍就給人崩了,他位高權重,根本就什麼都不會忌憚,我是怕你受欺負!」
麗鶯一雙眸子,在黑暗中清澈地閃著光。
「那往暗處說呢?」
我在黑暗中挽著麗鶯細瘦纖長的手,「那自然是我不願意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麗鶯輕笑了一聲,反手握了一下我的手,倒是沒再說什麼。
我其實是巴不得麗鶯別給我當這個顯眼包,我一點都不想接受陸楚寒的注目!
陸楚寒進了宴會大廳,十分自然從容地在主位上坐下,許知事也連忙宣布開宴上菜。
廳里點著電燈,把每一處都照得如同白晝,我無處可躲,只得裝作不擅言談,默默地坐在角落裡,悶頭吃菜。
陸楚寒的目光,偏就這麼掃了過來,然後定定地落在我身上。
注意到他的目光,許知事連忙介紹道:「這位是鴻珍齋的沈掌柜,昨兒剛到咱們閩城。」
我只得起身跟他寒暄。
陸楚寒一雙幽藍的寒眸,深深地看著我,半晌才說道:「沈掌柜?我倒是瞧著他很像一個人。」
席上氣氛已經有些微妙,許知事打著圓場:「原來是瞧著面善啊,那正可以當是老熟人。不知道少帥覺得沈掌柜像誰啊?」
「本帥的亡妻。」
話一出口,瞬間所有人都鴉雀無聲,安靜得只聽見風吹過窗幔的沙沙聲。
我笑容僵在臉上。
「少帥說笑了。」
許知事繼續打圓場:「陸少帥對亡妻一往情深,日夜思念,無法接受現實,所以但凡看到一個有一二分相似的,難免就思念故人了。來來來,既然沈掌柜長得像大舅哥,便敬少帥一杯!」
陸楚寒點點頭,「我確實是一往情深,日夜思念。當初溫香軟玉在懷,什麼都答應得好好的,哪知道女人這般薄情,轉臉就棄我而去,我還真是無法相信她死了。」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很緩慢,一字一頓的。
在外人聽來,感覺他可能是悲痛。
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看著我說的,看得我頭皮都發麻!
許知事已經把酒倒好了。
陸楚寒接過酒杯。
「行,那就喝一個。」
他仰頭一飲而盡。
隨後又自斟了一杯。
「一杯怎麼夠,先喝三杯!」
他自己說話間,三杯酒已經飛快地下了肚,等於把我給架了上去。
他身後那一眾隨從,幾十雙眼睛都盯著我,能把我看成篩子。
這酒,我要是不喝,豈不是不給陸少帥面子,我還出得了這門麼!
可我酒量不怎麼好。
連著三杯下肚,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再說了,我肚子裡揣著個孩子,飲酒怕是對孩子不好。
但這等場面,我在書寓經歷得也不算少。
我笑笑,接過了許知事遞過來的酒。
「陸少帥豪爽,我也幹了。」
說完,高高地舉起酒杯,仰頭一口悶下。
只不過,在酒全部倒進嘴巴的瞬間,我借著輕輕用手蹭了一下嘴角的機會,飛快地把嘴裡的酒給吐出來,吐在了手心裡藏的一塊吸水帕子上。
連飲三杯,其實一口都沒喝下肚。
帕子就藏在袖口,待會只要找機會去個茅房,然後悄悄地把帕子上吸滿的酒擠出去就行。
陸楚寒忽然朝我走過來。
我不知何意,根本來不及躲避,就見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我剛才拿杯喝酒的手,然後從我手腕間抽出了那條灌滿了酒、濕噠噠的帕子。
「本帥是實實在在地敬了你三杯酒,你倒跟我耍花樣,一口酒不曾喝。沈掌柜,為人不太實誠啊!」
當著許知事和賓客的面直接揭發我,整個大廳里的氣氛瞬間尬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只得誠意十足地給他深深地九十度鞠了一躬。
「陸少帥,是沈某的錯,沈某給您陪罪!只是沈某身體羸弱,連日來趕路有些吃不消,脾胃失和,路上還請了郎中開了方子,這幾日一直吃著藥呢。
因郎中再三叮囑不可飲酒,可陸少帥又是天大的貴客,因此不敢得罪……改日沈某定專門設宴給您陪罪!」
我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陸楚寒鬆開我。
「既然如此,倒是本帥的錯。」
事已至此,我並不認為以後我跟他還能繼續做什麼生意。
我準備找機會遁走。
「少帥,沈某腹中有些不適,去一下茅房……」
哪知道陸楚寒根本不打算放過我。
「既然是脾胃失和,陸某剛才逼著你喝酒,倒是唐突了,本帥陪你一起去。」
我有些為難。
陸楚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都是大男人,本帥陪你一起去茅房,有什麼不方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