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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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鄲,昔日趙國舊都,人口熙攘,為河北雄城。

  趙人中又多慷慨悲歌之士,以俠義聞名天下。

  隨著秦軍滅趙,在趙地施以酷法重刑,原本活躍的遊俠群體遭受打擊,

  趙地遊俠在這十餘年間近乎銷聲匿跡。

  至少是不敢在明面上出現。

  當聽說有楚軍渡河而來,並攻下安陽後,邯鄲城中有許多人私下相聚,

  暗中議論。

  一處破舊小屋,幾個布衣男子圍聚於此。

  「印(áng)兄,你消息靈通,那些楚人數量到底有多少?」

  有人盯著正中一高大男子詢問。

  其他人也都舉目望去。

  司馬印沉聲道:「說是有五千人,但他們打下安陽後就開始豎旗招兵如今兵力或許不止。」

  「五千人不算少了,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打下邯鄲。我早就受不了秦人在吾等頭上作威作福,如果這些楚人能打到邯鄲來,我定響應他們。」有人希冀開口。

  旁側一人笑道:「這怎麼可能,他們也就第一天趁著秦人不備打下了安陽,如今北上攻打鄴城,連續數日都未能破城。以這些楚人的表現來看,

  想要攻下邯鄲這種大城,絕對不可能!」

  幾人開口議論,說著說著還有人吵了起來。

  司馬印搖搖頭。

  昔日悲歌慷慨、尚武負氣的趙地輕俠,如今只能窩在這破屋裡打嘴仗。

  要是換成以前,那可都是一言不合,就拔劍砍過去的。

  司馬印是昔日趙地名俠司馬前的後人,見識上要比這些普通輕俠高得多,見到爭吵聲起,他懶得與彼輩多言,轉身離去。

  或是因為南邊安陽被楚軍攻陷,郵城又被圍困的緣故,邯鄲城中的居民來往神色匆匆,各有異色。

  若是抬頭,還能看到遠處的城牆上多有兵卒站立,數量遠超昔日。

  「楚軍圍鄴城不下,郡守怕是不會安坐邯鄲,定然要派兵前去解救。不知那楚軍統帥的本事如何,是否能擋住這邯鄲的秦軍?」

  司馬印邊想邊往家中走去。

  只是他剛回家不久,屁股都還沒坐熱,就有里典帶著幾個秦卒找上門來「司馬印,叛軍劫掠我邯鄲,郡守特徵召兵卒前往平叛,你亦在其中!」

  里典板著臉開口,身後秦卒各握劍柄,虎視耽耽。

  邯鄲郡府,吏員來往多有急色。

  「我已下令再徵兵兩千,加上前幾日徵召的兵卒以及郡中駐軍,差不多有八千人。你明日率七千南下,將叛軍殲滅於鄴城!」

  郡守張賓神色肅然,緊盯對面的郡尉。

  郡尉王賀乃關中王氏支脈,算起來也是將門出身,頗通兵道。

  此刻他聽到郡守之令,有些猶豫:「叛軍五千餘人渡河而來,一日便下安陽,想來多有本事。而吾等倉促之間徵召青壯為兵,未經訓練,怕是難堪大用啊。」

  張賓皺眉道:「那你想如何?」

  「不如再等上幾日,我先將徵召的兵卒訓練一二,等到各縣援軍抵達,

  屆時軍力便可達萬人,到時候再南下攻打叛軍更有把握。」王賀低聲開口。

  在王賀看來,臨時徵召的青壯如果不經訓練,那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沒什麼戰鬥力。

  張賓搖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我們等不起啊!」

  「今叛軍自白馬渡河,靠著突襲拿下安陽,又北上圍攻鄴城,其聲勢浩大,已引得邯鄲趙人心有所動。賊將又豎旗幟徵召趙人為兵,你想在這裡等待各縣援軍抵達,叛軍同樣也在四處招兵,他們打下安陽能收兵幾百上千,

  若是再打下鄴城,兵力又會增加多少?」

  「這只是其一。其二則是叛軍能渡河來,恐怕東郡盡數落入其手。你在邯鄲等著援軍的時候,萬一南邊的東郡叛軍也渡河北上呢?吾等唯有趁其立足未穩,儘快將這支叛軍殲滅,封鎖渡口才行!其三·————

  說到這裡,張賓臉色晦暗,低聲道:「只失一安陽,吾等立即將叛軍剿滅還能向朝廷交代。可若是鄴城也被叛軍拿下,讓他們在邯鄲郡招兵買馬,

  四處攻城,吾等最後就算將他們剿滅,又該受何等懲罰?」

  聽到這話,王賀打了個寒顫。

  自二世登基,法律日益苛刻,如果邯鄲郡不能儘快將北上的叛軍剿滅,

  那等待他們的必是嚴懲。

  二世皇帝的屠刀懸在頭上,誰敢耽擱?

  軍事行動,總是為政治服務。

  郡守催促王賀出兵,亦是有苦衷在其中。

  王賀嘆道:「郡君說的是,吾等確實等不得。」

  張賓點了點頭,又寬慰道:「其實你不用太過擔憂,叛軍兵力只有數千,咱們還是能打得。他們一日拿下安陽,是仗著突襲的緣故。現在圍郵城不下,證明其戰力有限。你嫌新徵召的青壯未經訓練,那我再與你秦卒六百,如此可安心了?」

  和南方的陳縣一樣,邯鄲作為河北大城,同樣有關中來的秦卒駐守。

  這些秦人數量有一千多,是秦國能控制邯鄲的重要力量,其戰鬥力和士氣都遠超本地徵發的郡卒。

  聽聞此話,王賀再無遲疑,當場拱手應命。

  「既如此,那我明日便率兵南下,將叛軍剿滅!」

  翌日清晨,邯鄲城門大開。

  邯鄲郡尉王賀,親率七千人出城,南下直奔鄴城。

  漳水流淌,在其南岸有一大城矗立。

  太陽剛剛西斜,黃昏還未到來,攻城的楚軍便如潮水般退去。

  「這些叛軍真可謂是土雞瓦狗。看上去人多,但照這樣的打法,半年也別想打下鄴城。也不知安陽那邊是怎麼回事,居然被這種軍隊一天拿下。」

  鄴令站在城頭,不住搖頭。

  旁側的鄴城縣尉笑道:「安陽那邊多半是沒有防備,被叛軍突襲方才陷落。吾等在收到安陽的消息後,就立刻徵召青壯守城和修城防,有此準備自然不怕他們。」

  聽說有數千叛軍渡河,一日攻陷安陽的消息時,整個郵城陷入驚慌中。

  兩位縣中長更嚇得匆忙徵兵布置城防。

  哪知道這些叛軍來了後,眼見突襲無望,竟然先花了一天時間派人在城外輪番勸降。

  勸降失敗,到了第二天才開始打造攻城器械。

  接下來叛軍的攻勢看上去兇猛,實際頗為疲軟。

  一天就沖那麼幾波,每次死上一點人,其他士卒就呼啦一聲後撤,且每日不到黃昏便收兵回營。

  這情況落在兩位鄴城長吏眼中,只覺得可笑。

  「叛軍不過一群鼠崴,無需懼怕。只待都中發兵來援,定將他們殲滅於此!」

  點評完城外叛軍的戰鬥力。

  對於叛軍統帥的能力,兩位鄴城長吏也給出了相應的評價。

  「城外賊將,不知兵也。」

  「黔首匹夫,懂什麼打仗!」

  黃昏日落,數匹快馬從遠處奔來,直入鄴城外的楚軍大營,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吳王,秦軍從邯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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