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與唐孰大
陽山以西百里的草場，是匈奴控制的最西界。
從這裡往西南走，地形逐漸變化，草原與沙地交錯，偶爾還會出現大面積的沙漠。
此處在秦始皇刻石上有所記載。
六合之內，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盡北戶。東有東海，北過大夏。人跡所至，無不臣者。
流沙。
這裡就是秦帝國所能涉及到的最西邊的地方，也是月氏之國。
無數馬蹄踩踏大地，成千上萬的騎兵如風般席捲而過。
他們從沙地中穿行，徑直衝入一望無際的北方草原。
其中被萬千騎士簇擁著的，是一個頭戴金冠的中年男人。
鼻高目深，鬍鬚密集，身體極為強壯。
月氏王。
他率領大軍一路奔馳，向著陽山方向接近。
到第二日中午，月氏大軍來到陽山附近的一片草場。
遠遠望去，只見大地上遍布著人馬屍骸，風從這裡刮過，夾帶著淡淡的血腥。
不時有禿鷲從天上落下，就著新鮮的屍體飽餐一頓，草原狼也在其中穿梭，
尋機大快朵頤。
大量騎兵的到來，將禿鷲們嚇得飛上了天空，狼群四散奔逃。
月氏大軍在戰場附近停下。
月氏王縱馬上前，打量了戰場一番。
他轉頭對旁側一個頭戴板冠的中原男子笑起來：「冒頓膽子很大，敢對我月氏生出壞心，可惜啊他實力不行，都不用等本王親自來收拾他，匈奴就已經被三位翁侯給擊敗了。呵呵，大唐來的使者，你看我月氏的軍隊，是否強大啊？」
「大王的軍隊，很雄壯。」
文秀向月氏王逢迎了一句。
他是主動請命來月氏當使者的。
文姬本不願讓他這個弟弟到草原冒險，可文秀有立功封侯之志，最終說服了文姬和他的父母，並得到皇帝的允許，在一個年長副使的陪同下前來月氏出使。
他年輕好學，早已從譯者那裡將月氏語學了個七七八八，故而能和月氏王直接對話。
聽到唐使的誇讚聲。
月氏王得寸進尺，再度問道：「那使者認為，我月氏與你們的唐國哪一個更強啊？我月氏和你們唐國誰更大啊？」
他雙眸發亮，緊盯著文秀。
月氏的國土就是後世常說的河西走廊，東西兩頭分別連接著中原和西域諸國因為有黃河在中間阻隔的緣故，月氏人很少跨河去和東邊的塞內政權打交道，他們主要來往的對象是西邊的烏孫以及西域諸國。
月氏王知道大河的東邊有一個很大的國家，
但這個國家到底有多大，有多強，因為來往太少了，他並沒有什麼概念。
這時候正好借著滿地匈奴人的戶首，威風的向唐使問出這個問題。
文秀聞言，眉頭皺了皺。
月氏和唐熟大？
這問題他完全不用思考就能回答，但此刻正是大唐與月氏聯手對付匈奴的時候，如果回答不慎，很容易壞了大事。
可如果順了月氏王的意思回答，不僅違背本心和事實，還會滅自己威風，容易讓月氏人瞧不起大唐。
這是一個很考驗使者的問題。
文秀略微思索，回道：「大王的月氏很大，但具體有多大，我沒有走過，所以不太清楚，但大唐的大小我是知道的。」
「我大唐東西足有一萬里，南北有兩萬里。大唐的北邊是匈奴占據的草原，
西邊是大王的月氏，南邊和東邊則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長城以內的地方，全都被我大唐的皇帝統治著。皇帝一句話下去，就有三千萬的子民為他效力，兩百萬的大軍供他驅策。至於大唐和月氏熟強熟大，我亦不知，還請大王自行對比。」
文秀聲音高昂的開口。
他其實也不太清楚大唐南北、東西的具體距離，但他記著出使前前徹教授的一些外交經驗。
要是問你國力，那就大肆吹噓。
像戰國時那些縱橫家一樣。
什麼「地方五千里，帶甲百萬」之類的使勁吹出來，誇張虛飾，也是外交的重要手段。
反正月氏這種對中原不了解的國家，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文秀還是比較收斂的，要是換成葛嬰在這裡，起碼得吹出一個五百萬大軍。
不過文秀的話已經夠了。
聽到那以萬里為單位的國土距離，千萬級的人口，月氏王臉色變幻不已。
整個月氏的人口都還不到一百萬，你唐國居然能拿出兩百萬的軍隊，聽上去真是嚇人。
至於地盤上，那就更不能比了。
他甚至不知道一望無際的大海是什麼模樣。
月氏王咽了口唾沫，轉頭往東邊望去，乾笑道：「時間不早了，本王要快點去和兩位翁侯匯合，使者還請跟上。」
說著，月氏王揮鞭，馬蹄躍動，飛快的往前奔去。
見到月氏王動了，休息的月氏大軍也準備再度啟程，
文秀微微一笑，也跟著縱馬上前。
不過在繞經戰場時，他的目光從滿地的屍體上掃過，眉宇間多了一絲疑惑與擔憂。
「陛下言匈奴很強，甚至勝於月氏。可怎麼月氏主力還沒到，其魔下三部翁侯就把匈奴人給連敗數陣了？」
根據文秀這段時間的了解。
月氏和匈奴類似，也是部落聯盟式的國家。
其首領為月氏王，等同於匈奴的單于。
自月氏王以下，則是五部翁侯，各掌管著一個大型部族，每一部都擁有大量的部眾和軍隊，相當於中原的諸侯。
五部翁侯的軍隊，加上月氏王的直屬大軍，就是月氏的軍事力量構成，加起來約有十二三萬。
如今三部翁侯衝鋒在前，其動用的軍隊只有月氏總兵力的一半，居然就連續擊敗匈奴數場，打得匈奴連連後退，看上去十分的威風。
這就讓文秀感覺有些不對了。
「皇帝素來聖明，他既說匈奴強於月氏，冒頓乃是大敵，當不會有假。匈奴連退之事，怕是有問題啊。」
文秀想到此處，連續揮鞭，往月氏王追去。
而在東邊百里外的另一片草場上。
數不清的騎兵從各個方向趕來。
接到大單于的命令後。
東部、中部、北部草原的匈奴部落都在往此處集結。
匈奴騎兵的人數將超過十五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