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唐軍在外面放火了?」
「他們這是發什麼瘋,不來攻我營壘,反而在外面放火做什麼?」
「說不定唐軍是想把那片林子全燒光,等咱們沒有柴火可燒,活活凍死咱們!」
「哈哈哈,好一條妙計!」
頓丘大營,齊軍士卒望著遠處沖天而起的火光濃霧,私下議論紛紛。
唐軍騎兵從東南方向出現的時候,將留守此地的齊軍嚇了一跳。
好在主將田解很早就做好了預案,發現唐軍的第一時間就連續下令,按照方案進行防守布置。
大量鹿角、拒馬堵在營門了,防止騎兵突入。
張弓上弦的弩弓手排成一列,只要唐軍敢接近就迎頭射一波。
弩弓手後方是大量矛戟和劍盾兵,他們站位整齊,等到射手退下後就會頂在最前線。
一切井然有序,加上人數優勢,田解很有信心將前來偷營的唐軍擋住,
並且給予對方重創。
可沒想到這支唐軍騎兵見齊軍營壘守備森然,偷襲已是無望,竟然就不攻了。
不攻就算了,那就撤走吧。
問題是這支唐軍也不撤走,反而派兵去封鎖道路,並在不遠處的林間下馬休息。
田解怕對方有詐,不敢率兵出擊。
他的任務是鎮守頓丘大營,將糧輻重守住就是勝利,至於驅趕唐軍還是等著相邦派來的援軍吧。
在這種情況下,唐齊兩軍明明是戰場上的生死仇敵,卻在這頓丘隔營相望,大眼瞪小眼,誰也不主動。
時間在僵持中渡過。
直到下午,算算時間,相邦收到消息後派來的援軍應該也快抵達了。
然後唐軍放火了,將齊營附近的林木點燃。
冬季樹木乾燥,一點就燃,軍隊成建制的放火燒林,轉瞬間便是烈焰沖天而起。
齊卒們驚愣不已。
放完火後,唐軍騎兵留下一小部分監視齊營,剩下的人全跟著往西去了。
田解看著這一幕,略微愣了下,待反應過來已是臉色大變。
「糟了,唐軍是要去打我方援軍!」
「殺!」
「擋我者死!」
「幽州鐵騎,一往無前!」
巨大的轟鳴聲中,唐軍騎兵帶著可怕的威勢撞入混亂的齊軍隊伍,捲起一片血雨。
慘呼聲不斷響起。
齊軍擋不住。
甚至連阻擋的力量都沒有。
他們一路奔行十多里,早已精疲力竭,看到火光沖天後更因擔憂頓丘大營而心神震盪。
體力衰竭,心無戰意,還是以混亂的行軍陣列去面對唐軍騎兵的衝擊。
沒有任何的懸念。
只是一個照面,齊軍前鋒就被擊破。
唐軍騎兵破入齊軍陣列,一路衝殺,無人可擋,潰卒們呼號著四處逃跑後方的齊卒也都陷入巨大的恐懼中。
「列陣抵擋!」
『我軍人多,爾等不要怕!不要跑!」
田吸舉臂高呼,意圖控制局勢。
齊軍才被徵召了兩三個月,訓練時間不足,也沒打過幾場血戰,在局勢穩定以多打少的情況下和人廝殺問題不大,他們還是穩得住的。
可如果放到眼前的這種逆風局勢里。
就算是孫武在世,吳起復生,也是帶不動齊軍的,只能嘆上一句「為之奈何?」
沒人聽田吸的,後方的齊軍甚至不等唐軍騎兵衝殺過來,自己就潰了。
而田吸的高呼,以及他那精緻的甲冑,華麗的將旗,都吸引到了唐軍的注意。
「齊將在那裡,給我殺過去,砍了他的腦袋!」
韓忠興奮一呼,周圍騎從嗷嗷叫著,縱馬向田吸所在的方向撲了過去。
戰場距離頓丘大營只有幾里地,田解發現情況不對後就立刻派人前去查探。
齊軍車騎一出營,就被留下監視的唐騎進行圍殺。
但齊軍人數不少,一部分擋住唐騎,剩下的人很快就探查到西邊的消息,匆忙回營稟報。
「將軍,大事不好了!相邦派來的援兵被唐軍突襲,還請速速前往救援啊!」
消息一說出來,齊營諸將皆驚。
『果然如此,這些唐人還真是夠歹毒,竟敢戲弄本將!」
田解怒聲大罵。
援兵被唐軍突襲,田解很憤怒。
可真正讓他怒極的還是從此事中感受到了侮辱。
田解本以為自己的位置很重要,是這支唐軍的目標,拿出了全部的鬥志準備打一場酣暢淋漓的防守戰。
哪知道對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而是利用他鎮守的頓丘大營,吸引齊國援兵,然後來一場圍點打援。
豈有此理!
你們把我田解當成什麼人了,只是一個誘餌嗎?
怒氣在心中翻湧。
故而當手下將領提議增援的時候,田解沒有猶豫。
『留兵五千在營中駐守,余者隨我出擊,助援軍殲滅唐賊!」
田解怒吼一聲,下達了出擊的命令。
唐軍目的已經暴露,三千騎皆在西南和援兵交戰,頓丘大營現在是安全的,他沒有必要繼續堅守不出,坐視唐軍擊破援兵。
留五千人守營足夠了。
齊軍一直整裝待發,收到命令,立刻開拔出營,在田解的率領下,大步向著西南數里外的戰場奔去。
剩下守營的五千人也大多集中在靠近戰場西南側,隨時注意著外面的情況,準備增援和接應。
而在其他幾個方向,因唐軍騎兵在第一時間封鎖道路的原因,齊軍並不知道發生的變故。
頓丘北邊的數里處,有大河之水滔滔流淌。
這裡是頓丘的港口所在,平日裡有一隊齊軍在此放哨警戒,巡查河岸,
一旦發現大河對面有所異動,就會立刻通知南邊的大營。
但唐軍騎兵在封鎖道路後以迅雷之勢奔到此處,撲殺了此處的巡邏齊軍,讓原本重要的大河防線成為了齊軍的盲區。
大營里的田解只知道防守唐騎,完全沒注意到北邊的變化。
寬闊的河面上,數百艘船隻隨著波浪涌動上下起伏,隨著船隻划動,河水被劈成兩半,激起層層濁浪。
赤色唐旗迎風飄揚,自北而南,覆蓋了南岸的河灘地。
一艘艘船隻完成征程,靠岸登陸,披甲戴胄的唐卒一個接一個踏上頓丘之地。
先是十人,然後百人,再往後千人,萬人—」—
「按韓將軍的計劃,龍將軍會封鎖道路和吸引住頓丘大營的齊軍注意,並尋機突襲齊國援兵。鄧將軍則可趁機率軍自北襲擊齊營,一舉建功。
此戰我軍能否得勝,就在鄧將軍身上了。」
楊喜跟在一年輕武將身側,臉色因激動而發紅。
鄧說點了點頭,沉聲道:「大王既命韓將軍統領諸軍,他的命令,我會努力完成,楊司馬放心便是。」
說完,他轉身對短兵下令。
「立刻整軍列隊,此戰就看吾等的了!」
「唯!」
來自大河以北的唐軍迅速列隊,軍容浩大,足有上萬人。
在鄧說的指揮下,直撲南邊的齊國軍營!
鄧說騎在一匹戰馬上,目光炯炯,滿含興奮之色。
韓忠是奇兵嗎?
不!
他鄧說才是韓信真正的奇兵!
唐齊兩國隔大河交界,為防止齊軍渡河北上,唐王南下時命鄧說率兵兩萬沿河防守。
這是一支輕易不得動用的軍力。
不管是南邊的唐楚戰爭,還是唐齊激戰,鄧說都沒有南下支援。
同時張耳等人也沒有調動他的權力,久而久之便沒了什麼存在感。
就連齊軍也不太注意他,畢竟唐國不可能放棄河北防守,把他調到南邊來。
但韓信來了。
他注意到這支兵力,同時他也有唐王賜予的斧和虎符,擁有調動鄧說配合作戰的權力。
所以韓信在三天的時間裡派人渡河北上,命鄧說準備出戰,
為了穩妥起見,韓信派去的是自己的心腹楊喜,還持了唐王交予的調兵虎符。
不管鄧說願不願意,他都必須出兵。
鄧說接了韓信的軍令,留下一萬人繼續防守大河沿線,自己則親率一萬人渡河。
赤旗黑甲,匯聚如龍,自北南下,如蟠龍騰躍,撲向了頓丘的齊軍大營。
「敵襲!」
「北邊!唐軍從北邊來了!『
「天啦,好多的唐軍,快快求援!」
齊營中驚呼響徹,到處都是恐懼的叫喊。
留守的齊卒發現了這支來自北邊的唐軍,他們驚恐之餘,一邊派人去通知田解,一邊調動軍力試圖防守。
可是之前的唐騎是從南邊來的,兩軍交戰的戰場在西南方,營壘中的兵力就大都布置在南邊。
現在發現敵人從北邊來,齊軍慌忙調動,終究是顯得晚了些,亂了些。
唐軍可不會給他們時間。
進入齊營視野後,鄧說果斷下達了衝鋒的號令。
「殺啊!」
「在河北待了數月,天天守著大河吃風,今天終於輪到吾等上場了!」
「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唐軍士氣如虹,只用了一輪衝鋒,就迅速擊破了齊人在倉促間的布防。
「破營了!」
「我軍已破齊營!」
歡呼聲震天動地。
這一刻,堆滿了齊軍糧秣輻重的頓丘大營,被唐軍攻破防線,殺入了營中。
緊接著便是激烈的混戰隨著湧入齊營的唐卒人數越來越多,守營的齊軍抵擋不住開始了敗退。
在混戰中,也不知是唐軍還是齊卒,點燃了堆滿糧食輻重的倉儲。
火焰升騰而起。
空氣中瀰漫著糧食燃燒時的焦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