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廣借著項羽邀戰的機會,揮軍一頓猛攻,雖然最後沒拿下楚營,可這一戰帶來的益處還是很大的。
此戰唐軍斬殺甚眾,同時還攻破數壘,差一點將楚營捅穿,相當於是按著項羽的臉使勁摩擦,這完全可算得上一場大勝,一掃連日來唐軍被項羽壓著打的低沉氛圍。
軍營之中,歡呼震天。
下方兵卒討論最多的是項羽屍體上中了幾箭的八卦趣事。
而唐軍上層將領討論的事情就要高級不少了。
「大王,項羽之死乃我臨陣發揮,純屬是為了打擊楚人軍心。」
阿牛有些尷尬的解釋。
他當時喊的是項羽中箭,項羽要死了之類的話,結果下面一傳就變成了項羽已死。
若項羽真死了都還好,結果唐軍殺入楚營後,發現項羽依舊生猛的帶人四處衝殺,毫無要死的跡象。
吳廣贊道:「你那聲喊真乃神來之筆,不僅打擊了楚人軍心,還提振我軍士氣,這場大勝有你一功啊。」
「文宣將軍一張嘴,可抵千軍萬馬啊。」
眾人皆笑著逢迎。
阿牛不掌兵,也無什麼實權。可他是唐王的心腹親信,又是唐國官方之喉舌,眾謀士和將領都有和他交好之意,此刻自是趁機吹捧,將阿牛說得臉都紅了。
而等到笑聲漸停。
龍且便急不可耐的站出來,向吳廣請命道:「大王,項羽雖然未被射殺,但我軍今日打入楚營,大殺了一場。楚軍膽氣已失,攻守之勢已經逆轉!」
『末將請命,明日繼續率軍進攻,定為大王打破楚營,斬項羽之首歸來攻守之勢逆轉。
龍且這句話讓司馬印、伍徐、吳沖、趙嬰、王武等將領神色微動。
前幾日是楚軍壓著他們打,那現在該換他們出戰了吧?
吳廣卻沒有應下,反問龍且道:「以龍將軍之見,今日我軍攻打楚營,
殺傷楚軍能有多少?」
龍且愣了愣,略一琢磨,回道:「我軍傷亡約千餘人,楚軍死傷比我軍多。或在兩千到四千左右。」
「嗯,兩千到四千,再加上前兩日楚軍攻堅的傷亡,其損失人數最多就五六千的樣子。項羽率兵兩萬北上,手中兵力尚存大半啊。」
吳廣邊說邊搖頭,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幾日大戰後,唐軍拋開傷亡,在陽夏可動用的兵力還有兩萬五千多人。
但其中數千是進陳地招的新卒,以及趙嬰、王武帶來的降兵,這些人在戰力上是要打折扣的,若是局勢不對很容易潰敗。
唐軍真正的主戰力是虎責和羽林兩軍。
再加上吳沖和龍且手下那些訓練過一段時間的降卒輔助,人數要比楚軍多,如果趁今日大勝主動出擊,打敗項羽其實是有可能的。
「但不保險,萬一出現失誤說不定會被項羽反殺,這位西楚霸王可不能小啊。且兩萬多人打項羽一萬多楚軍,就算能勝,也很難大量殺傷。若是項羽見勢不對退守陳縣,反倒毀了我的後手。」
吳廣心中自有打算。
張良在向他請命後,就已經出發前往陳縣活動。
吳廣或許能趁著今日之勝發動猛烈攻勢,將項羽擊敗,可楚軍一退回陳縣,張良那邊反倒不好運作。
將項羽吊在陽夏,還有助於李良從韓地繞道去偷項羽後路。
故而吳廣在沒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並不想冒險去和項羽拼鬥,
「時間在我大唐,這場戰爭拖下去就能贏,當此之時還是要穩字當頭啊吳廣定下後續的作戰基調,並下令道:「明日繼續加固防線,以免楚軍反撲。另命斥候嚴密監視楚軍動向,若有異動,立刻稟報!」
見唐王神色嚴肅,不容反駁,諸將皆當場領命,不再說進攻之事。
吳廣這才笑起來。
「吾等把楚軍主力拖在此處,接下來就看友軍了。」
十月下旬,淮北天氣越發冷冽。
寒風吹過大地,捲動一片黃葉飄零。
泗水郡。
蘄縣以南的一片原野上,屍首隨處可見,每走一段距離還能看到折斷的長予,破損的刀劍,以及些許破碎的甲片。
這是一處戰場。
是東西二楚剛大戰不久的地方。
因項羽擊敗劉邦後又緊急率軍北上碭郡支援,西楚軍沒有餘力清理此處,這片戰場保留的比較完整。
一個大鬍子男人正行走於其中,他打量四周的淒涼景象,臉上儘是哀容。
「阿縮啊,你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自幼如親兄弟一般。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從來無分彼此,我本以為咱倆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去,
算是成就一段佳話。哪知你竟遭了項羽的毒手!啊啊啊,我恨啊!」
劉邦說著說著,竟開始哭泣起來。
「兄長,項羽那廝真是歹毒,絲毫不顧念昔日共同對付秦軍的情誼,竟對阿綰下此毒手。若日後吾等抓住他,我樊會定要將項羽大卸八塊!讓他死無全屍!」
樊在旁怒吼。
劉邦聽到這話,轉頭看一眼樊會活力十足的模樣,越發傷心起來。
他捶胸頓足,對天而哭。
要是換成樊會死了,劉邦可能都沒這麼傷心。
可死的是盧縮啊。
那可是他劉邦最為寵信的男人,是比劉邦的同胞兄弟還要更親的兄弟。
史書上對他二人關係的描述為「及高祖、盧綰壯,俱學書,又相愛也」。
一句相愛,便知二人之情深。
劉邦在歷史上更是主動想要封盧縮為王,對盧綰之愛,遠超朝中所有臣子。
哪怕是張良、蕭何這般謀主重臣,在和劉邦的私人關係上也遠遠無法同盧縮相提並論。
現在盧縮因為不願投降而被項羽烹殺,死的那叫一個慘烈。
劉邦對項羽的作為已是真正的恨之入骨。
「拿酒來!」
劉邦走到一處地方停下,伸手接過奚涓遞過來的酒壺。
這裡是當初劉項兩軍交戰的地點,也是他劉邦當初和盧縮分散逃走的地方。
盧縮被項羽烹殺,屍首不知下落。
劉邦只能到這裡來祭奠他。
「阿綰,這酒你且好好喝。」
渾濁的酒水落在大地上,轉眼便被泥土吸收。
劉邦定定的看著腳下,低語道:「唐王已經殺了項梁,率大軍南下欲要消滅項氏,派人來邀約我前去助攻。」
「陸賈說讓我虛應一下,趁勢先收泗水郡諸城,再觀望陳地形勢。說怕唐國一口氣滅了項氏後會對我東楚下手,得提前防備一下。」
「我說—去他媽的狗屁儒生!」
劉邦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他低吼道:「你盧縮是我兄弟,真正的兄弟。你被項羽那狗東西殺了,
我怎可無動於衷!那些儒生懂個屁的兄弟情義,要不是看那陸賈有些見識,
我真想當場摘了他的帽子往裡面撒尿,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滿頭臭味!」
「阿綰,我要為你報仇!我不管他什麼東楚存亡,唐王邀我去打項羽為你復仇,我劉邦豈可不去!」
「你等著吧,我這就去殺了項羽,滅了西楚,為你報仇來了!」
劉邦最後低吼了兩聲,方才轉身離去。
翌日。
劉邦留其妻兄呂澤在泗水郡繼續收殘餘城池,自己則率大軍一萬五千人從東邊殺向陳郡。
與此同時。
位於碭郡的睢陽攻防戰,也到了最後的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