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針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開始了行動。
而作為漩渦中心的魏地,兩國戰局在短時間裡出現了新一輪的變化。
魏相周市得知齊軍大舉進攻,東阿等城池接連失陷後,緊急徵召了一批兵卒,加上定陶附近的兵力共萬人左右,立刻開拔北上迎戰。
魏軍剛行至都關,就收到了齊軍先鋒已經攻下范陽的消息。
周市認為都關和范陽之間的凜丘,離魏軍的距離比齊軍更近,若他能牢牢占據此地,在丘構築防線抵擋齊軍,就能為後方魏軍的支援爭取時間。
而如果丘被齊軍所奪,齊軍就能以這座城邑為據點,更容易的進攻甄城和都關兩座重要城邑。
周市不敢歌息,抵達都關的當日,就派先鋒將領雍齒率三千人前去支援丘,自己則率主力在後跟隨。
可齊軍是有備而來,發動的攻勢非常迅猛,
田橫在攻下范陽後沒有停止進軍的腳步,立刻命田都率五千車騎快速奔襲丘。
雍齒率軍抵達的時候,丘城在五千齊軍的威逼下已經不戰而降。
魏軍救援了一個寂寞。
雍齒見形勢不對,欲要撤回都關。
齊將田都不願放下立功的機會,率軍追襲了過來。
兩軍在虞丘城外十餘里處展開一場大戰。
齊軍自復國以來,經歷的戰鬥並不多,其兵卒久疏戰陣,戰力其實很有限。
但魏軍也非什麼強軍,自復國以來魏國就被秦軍吊著打,屢敗屢戰,屢戰屢敗,幾乎拿不出什麼戰績。
兩軍可說是戰力相當,相差無幾。
陽武之戰時,齊魏兩軍還一同被章邯打得屁滾尿流。
這種兵卒素質半斤八兩的情況下,戰鬥就成了士氣、人數和將領的比拼此刻齊軍有備而攻,連戰連捷,兵卒鬥志正盛。
魏國則是突然遭受襲擊,許多兵卒都是臨時徵召起來,前晚上還在老婆孩子熱炕頭,第二天一早就得拿看武器上戰場,士氣哪能好的起來。
人數上更是齊軍多而魏軍少。
魏將雍齒竭力指揮,可架不住魏軍人數少且士氣低落,被齊軍車騎一衝,就抵擋不住大敗而退。
周市率主力行至半路,便遇到了率潰軍敗逃回來的雍齒。
一數人數,這場遭遇戰竟然折損了千餘人。
「相邦,不是我軍不努力,而是齊軍人數太眾,倉促交戰這才不敵而退雍齒臉色蒼白的進行解釋。
周市頗為惱怒,叱罵道:「你之前不是在豐邑擋住那劉季許久嗎?我本以為你是個人物,沒想到連這點事都辦不好,豎子誤我大事!」
罵歸罵,周市也知道在失去先機的情況下,魏軍想要奪回丘幾乎不可能。
他當機立斷,立刻退回都關一線布防,準備死守此處,等待後續皇欣的支援以及唐國的干預。
齊軍方面在田都得勝後,田橫率後續大軍抵達,在丘紮營布壘,形成對都關、甄城的威逼之勢。
「大將軍,據擒獲的俘虜交代,周市手下的魏軍多是臨時徵召的新卒,
魏國大將皇欣尚在從碭郡趕來的路上,吾等是不是先抓緊時間將周市擊破,
將都關和甄城握在手中,以此恐嚇魏王?」
田都大破魏軍前鋒,正是心氣最高的時候,欲要再立一場大功。
田橫卻搖頭道:「沒這個必要,周市在都關甄城一線布防,做好了死守的準備,吾等若是進攻,就算最後能將其擊破,自己也會死傷數千人。現在只需駐軍在此,將魏軍主力拖住就好,至於剩下的,就交給華將軍了。」
說到此處,田橫嘴角勾起冷酷的笑容。
這一次齊國進軍,可不只是他這一路。
唐二年五月,河北春耕已進入尾聲。
此時齊國大將華無傷,趁著魏軍主力在都關與田橫對峙的時候,從北側沿河一線西進,擊破頓丘,兵鋒直指魏國重要城市濮陽。
魏地震恐。
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以剛武君魏豹為首的使團終於抵達唐都邯鄲。
齊人無理,構陷我魏國劫殺其商隊與齊王親族,以此為藉口侵略,還請大王為吾等做主啊!」
魏豹對求援之事早有經驗。
他一進入殿中見到唐王,就跪下叩首乞求。
一套話語扔出去,不等唐王命人扶,魏豹又起身大哭起來。
「小人與兄長常念大王之恩德,日夜所思皆是如何侍奉大王,常對人言魏國是被大王所救,將舉國為唐之奴僕臣妾。今日大王之仆被齊人欺辱,彼輩奪魏之城池,殺魏之百姓,這不僅是欺負我們魏人,更是不將大王和唐國放在眼中啊。還請大王為仆等做主,出兵救魏,向齊人討還公道!」
聲淚俱下,言辭哀切。
吳廣安撫道:「公子勿急,齊國擅開戰端攻打魏國,寡人自不會坐視不理,今已命左將軍調兵南下進駐大河畔,同時令典客出使齊軍進行調停,讓齊人暫停進攻,雙方進行和談商議。」
魏豹眼神微動。
齊國突然襲擊魏國,他們這些魏人自是十分氣惱,恨不得唐國出兵把齊軍暴揍一頓。
可問題是這次的戰場是在魏地,唐魏齊三國真要全面開戰,爭奪的是魏國的城池,殺的是魏國的百姓,吃的是魏國的糧食,最後受損最重的還是他們魏國。
從利益角度來看,如果唐王使者真能勸齊國退軍,確實是一件好事。
魏豹憂慮道:「齊人此番攻魏勢頭極快,定然早有預謀,怕是不會聽大王的調停之語。」
「寡人派人調停,是給他齊國一個面子,若真是不識好歲,那就休怪寡人不客氣了。」
吳廣冷聲開口。
這一次他派前徹前去調停,其實是抱有試探之意。
若是齊國接受調停,選擇在談判桌上解決事情,最後退兵回去,則可將這一次戰爭看做是齊國對之前唐國誅滅高氏之事的一場報復。
你殺我間人,我打你小弟。
事情的嚴重性還不算大。
可如果齊國在唐國出面的情況下還不接受調停,擺明了要和唐國打一場,再聯繫到之前齊楚之間的密切聯繫,這事情就不簡單了。
「希望田氏勿要引l火自焚啊。」
吳廣眼中有寒芒閃爍。
唐使徹自河北南下後,先摸清了魏地的形勢。
他沒有去理會北邊的齊將華無傷,而是直奔丘大營的齊國大將田橫。
先將田橫這邊穩住,讓他暫停齊軍在魏地的攻勢,然後再前往臨淄勸說齊王田市和齊相田榮。
這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否則等你先往臨淄跑,一來一回的時間裡,還不知道魏地打成了什麼模樣。
同時通過試探田榮,也可揣摩齊國出兵的心思。
徹的打算很好,可他到了凜丘齊營,見到齊將田橫後,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徹,本將知道你一張利嘴巧舌,最善蠱惑人心。」
田橫大馬金刀坐在主位,等徹一入大帳,便斥道:「可在本將面前無用。魏人貪婪無恥,為奪珍寶而劫殺我齊國商隊並殺吾田氏親族,齊國上下皆恨魏人,此等血仇當以血來還,你今日在本將面前說什麼都沒用處。」
前徹見田橫態度強硬,心中驚訝,但面上依舊保持笑容道:「大將軍是誤會鄙人了,鄙人此來並非是為了救魏國,而是為了救大將軍啊。」
「救我?」
田橫眉頭緊皺道:「你這廝說的是什麼話?本將軍有何事需要你來救?」
前徹笑道:「魏乃唐之僕從,侍奉我唐國甚為恭謹。今我國中聽聞齊國攻魏,群臣激憤不已。有大夫諫言吾王,欲盡起燕趙之大軍三十萬渡河攻齊,直搗齊都,救魏國之難。」
「大將軍率齊兵在魏地,而我大軍則從巨鹿殺入齊地,不僅困齊王於臨淄,還斷了大將軍後路,屆時再與魏軍兩面夾擊,試問彼時大將軍頭顱安在?」
「依鄙人之見,不若大將軍暫緩攻魏之勢,待吾三國坐下來調查齊國商隊被劫殺的事情,說不定其中有所誤會—...」
「徹,把你那套威脅的說辭收起來吧!』
田橫冷哼道:「我齊國乃天下之大國,持戟之士數十萬,本將率兵在此,大河南岸同樣有大軍防守,莫說你唐國出兵三十萬,就算來個五十萬,
也休想打入齊地。」
田橫的口氣讓前徹眉頭緊皺這廝的態度好強硬。
他心思一動,又笑起來道:「大將軍豪氣,然則齊國雖強,或許能在魏地動兵的時候還能守住大河沿線。可不知當楚人從南方打過來的時候,齊國是否能擋得住?」
「楚人?」
田橫神色驚。
徹抬著下巴,以傲然之色道:「昔日池之會,唐與西楚結為同盟,
約為攻守互助。今日若是齊國不聽鄙人之言,欲要同唐、魏開戰,那吾唐國必當求援於西楚,請項王自薛郡率兵北上以攻齊國。試問大將軍,齊國雖強,可擋得住我唐楚魏三國之力?」
田橫愣愣的聽完前徹的話,一時神色怪異,說不出話來,
半響後,他才大笑出聲:「好好好,西楚要幫爾等唐魏與我齊國為敵?
既是如此,那就來吧,看看項氏幫不幫你們!」
「來人啊,把這唐國使者給我叉出去!」
田橫大手一揮,命人去叉前徹。
說翻臉就翻臉。
前徹臉皮微微抽動,這還是他第一次出使遭受這般對待。
「不用大將軍動手,鄙人自己走。」
徹扔下一句話,連忙轉身,趕在齊兵上來前,快步往帳外走去。
要是真被叉出去了,他前徹的臉可就沒地方放了。
而隨著徹被齊將田橫斥退。
唐國的戰爭調停宣告失敗。
齊魏之戰事,已無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