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西楚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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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盱台,就是後世的盱眙縣,位於淮水以南,湖澤之間,是東海郡的一座小城。

  堊姓楚國之所以將都城定在這裡,主要原因還是當時吳廣擊破王離大軍南下,逼退章邯,與齊王、魏王會盟於臨濟,聲威震於天下。

  吳廣當時是楚國假王,打的還是楚王陳勝的旗號。

  他們擔心半姓楚國的建立會激怒吳廣,兩楚並立,從而引發一場大戰,

  故將國都立於盱台,一來可以藉助城北的淮水阻擋敵軍,二來若是情況不妙,還能戰略轉移到南邊的江東去。

  後來局勢變換,吳廣收兵回河北,屢破秦軍。項梁在南邊同樣高歌猛進,不僅收復陳郡、南陽、潁川等地,還將章邯圍困在滎陽。

  前段時間,項梁在滎陽收降章邯秦軍的消息傳到了盱台,萬眾歡呼,皆以為楚軍即將滅秦,他們不用再整日擔驚受怕了。

  楚懷王甚至與上柱國陳嬰等人商議,準備遷都之事。

  是遷到彭城呢?

  還是遷到陳縣去?

  彭城四通八達,為中原大城,且沒有遭遇過秦軍的屠戮。

  陳縣則是楚國故都,王宮殿宇齊全,但被秦軍肆虐後狀況不是很好。

  兩個地方都有優點,真是讓人糾結啊。

  楚懷王猶豫了好幾天。

  好了,現在他不用再繼續糾結。

  不管是彭城,還是陳縣都與他無關了。

  按照浥池之會的地盤劃分,彭城與陳縣皆是項梁的地盤,他這個楚王只能繼續待在盱台,都不帶挪窩的。

  「豈有此理!楚國是半姓的楚國,他項氏不過是楚國之將,豈得躍居為王,還要與不穀劃地而治!」

  楚懷王在驚愣後,暴怒無比。

  「上柱國,不穀心中怒氣難忍,欲傳告天下項梁為楚之反賊,可乎?」

  楚懷王咬牙切齒,在朝會上與上柱國陳嬰說了這個想法。

  陳嬰嚇得一個哆嗦。

  他忙道:「大王,此事不可。項氏為王,乃論池之會唐、韓、魏三國以武信君伐秦之功而進行推舉,已得三國承認。若大王不認,必招來三國之反意,且武信君伐秦有功,素得將士擁戴,大王若有辱武信君,恐激怒軍中將士,引來禍患啊。」

  「是呀大王,武信君素有戰功,楚國之復皆賴項氏之力,大王不可輕辱。」

  「今按池之會,大王可得三郡之地為王,保楚國社稷,享富貴榮華,

  不可再起爭端啊。」

  楚國諸臣皆紛紛開口,或是勸慰,或是歷數項氏之功,或是以項梁手中兵力進行威脅,這讓楚懷王臉色越發難看。

  「項氏之功,不穀知道。然則他以臣為王,終不得大義。不穀當在這盱台,親自聽他解釋。」

  楚懷王怒而起身,甩了甩衣袖,大步離去,只留下群臣面面相。

  回到後方宅邸後,楚懷王臉上的憤怒反倒退去,重新恢復平靜。

  他坐在窗邊,默默看著屋外的冬日景象。

  沒過多久,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年輕人大步走進來,對楚懷王急聲道:「父王,我聽聞項氏稱王,

  父王在朝會上大發雷霆,對群臣言欲傳告天下項氏為反賊之事。此事萬萬不可啊,父王是被項梁擁立的,其手下兵多將廣,若是欲對父王不利———.」

  「翔,這些說辭陳嬰他們教你的嗎?」

  楚懷王平靜開口,打斷了熊翔的話。

  熊翔愣了一下,接著尷尬的點點頭,說:「父王,這楚國朝廷幾乎都是項氏的人,如今項梁稱王木已成舟,父王反對也沒用啊,反不如藉此機會與項梁交好,才能保我熊氏的富貴。」

  楚懷王面色冷冽道:「這些話不穀自是清楚,項梁稱王,非不穀所能控制。然項梁此人雖狡詐陰險,卻向來愛惜名聲,之前他假陳勝之旗而誅景駒,又借不穀旗號以抗吳廣。其一切行為皆欲有大義名號,若不穀以反賊之號傳諸天下,他必恐懼。只有這樣,一些事情上才能與他談判抗衡。」

  「否則不穀若默默接受此事,必被其所看輕。日後這所謂東楚之國,名為熊氏,怕是實為項氏控制。這些東西,你聽聽就好,勿要在外說出去。」

  楚懷王說著,輕輕嘆了一聲。

  大義名號,是他唯一能夠制衡項梁的武器。

  他必須要在這個時候亮一亮自己的牌,才有同項梁進行利益交換的資格。

  要是不在這個特殊的時期表示一下自己的血性和憤怒,以大義之名展示的硬氣一些,等以後項氏在西楚站穩了腳跟,稱王之事為楚人所接受,楚懷王可就沒有再談條件的機會了。

  當然,這一切的重點是項梁會顧忌名聲。

  而非像某些人一樣直接掀翻了桌子,不顧後果的幹掉楚懷王。

  項梁確實是一個顧慮名聲的人。

  他擔心以武信君的身份與楚懷王商談,會在名義上被壓一頭,到時候楚懷王來一個不同意,那就不太好了。

  故而項梁率大軍抵達陳縣時,就迫不及待的於此處建制稱王。

  「秦虐天下,萬民受難。陳王奮起而反秦,惜哉中道崩殖,為秦所滅。

  不穀為陳王所任,率兵出江東而逐秦,復楚國之地,擊章邯之軍,頗有微功。」

  「今於浥池得唐、韓、魏三國之推舉,諸王言『項氏功大,當宜為王』,不穀數讓而不行,故以伐秦之功稱王,今不穀以彭城以西之地為國,

  以陳縣為都,建國西楚!」

  項梁在陳縣舉行了稱王儀式,正式建立西楚國,引得萬眾歡呼。

  陳縣是昔日楚國舊都,也是楚王陳勝的都城,陳縣人相比其他地方的楚人一直帶有種優越感,今日項梁在此建都,讓陳縣第三次成為一國之首都,

  這自然得到陳縣楚人的熱烈擁戴。

  同時因為之前章邯攻破陳縣,在這裡進行過屠殺的緣故,陳縣楚人對章邯率領的秦軍滿是恨意。

  項梁擊破章邯,在新安屠殺了三萬秦軍,現在又押著近四萬秦人來到楚地,如同奴隸般進行對待,這讓陳縣的楚人感覺項梁為他們報了大仇,一個個呼喚雀躍,對項氏的支持達到了頂峰。

  陳縣人的支持,這也是范增建議項梁定都於此的緣故。

  與陳縣人一樣高興的,除了項梁手下諸將外,尤以項氏子弟為最。

  項梁稱王,建國西楚,他們項氏一躍成為一國王族,心頭哪能不喜。

  喜悅之後,另一件事情則在諸項氏之人的心中盤桓不去。

  項梁有後代,是一個女兒,在江東時所生。

  但他沒有兒子。

  準確的說曾經有過兒子,只是中道天折,未曾活到現在。

  這一來就出現了一個問題。

  西楚王沒有繼承人,西楚國沒有王太子。

  或許項梁以後在後宮努把力,有生出兒子的可能。

  但至少現在的西楚國尚無法定的繼承人,這代表一旦項梁出現意外,則王位無人接掌,很容易鬧出大亂子。

  對一個國家來說,這是非常大的隱患。

  可對項氏之人來說,這同樣是一個大機遇。

  現在西楚剛剛建國,還無人敢提這個問題,等到後面穩定下來後肯定會有人向西楚王建言,確立一個繼承人,以防不測。

  項纏最為精明,一早就將自己的兒子項睢私下叫來,興奮的叮囑道:「我那族兄沒有子嗣,日後西楚的王太子定會從宗族之中選擇。你接下來當好好表現,我也會在其身側多說你的好話,若是他能看上,你以後就能成為第二代的西楚王。一國之王啊!如此機會,可要好好把握!」

  「父親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贏得大王的賞識!」

  項睢被老父打了雞血,對王太子的位置憧憬不已,

  這個機會,不僅是項纏父子看出來,其餘項氏子弟同樣在心中冒出渴望項囊、項莊、項冠、項悍、項聲---·

  一個個項氏子弟雙目放光,決意在項梁面前好好表現,以爭取這個王太子的機會。

  而在一些人的眼中,這個機會是不需要去爭取的。

  「我乃叔父親侄,血緣遠甚於諸人。又被他親手撫養長大,少時便教我書、劍、兵法,如今我又為國中將軍,居諸子弟之首,若論能力戰功,何人能與我相比?此王太子之位,捨我其誰!」

  項羽很自信。

  在他的眼中,這個王太子的位置就是他的。

  他項羽就是項梁的繼承人。

  沒有人能夠搶走!

  手下宗族子弟的想法,項梁沒有功夫去在意,因為他已經從陳嬰等人派來的信使中得知了楚懷王的態度。

  「好個楚王,這是以大義之名來威脅我啊。」

  項梁眼睛微眯。

  楚懷王並非是熱血少年郎,而是一個在楚國滅亡後飽經風霜,為人牧羊,體會過世道艱難的老者。

  以楚懷王之前的表現來看,並不是容易衝動的人,

  現在他聞詢則怒則怒,當著陳嬰等楚臣的面斥責項梁,無非是想要藉此談條件,好在此事中獲取利益。

  而對項梁來說,華姓熊氏在楚地的影響力確實很大,楚軍中有不少人就是衝著楚懷王的名頭來投奔。

  比如那個宋義。

  他就對項梁稱王之事很不滿。

  這樣的人數量並不少,如果在私下氓毀,對項梁的名聲將會有所不利。

  如果楚懷王能夠公開承認項梁的功勞,認為項氏確實能立國稱王,對西楚國的好處是很大的,名正言順,至少能讓這些人閉嘴。

  反之如果楚懷王傳告天下,說項梁是反賊,雖然不會改變項梁已經稱王的事實,但對他名聲不利,定然會在楚地造成一波影響。

  項梁決定前往盱台,與楚懷王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比如那個被唐王盛讚為天下英雄的沛公劉季。

  「來人,召沛公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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