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城高聳雄偉,乃是燕地第一大城,今日被四萬大軍圍困,仿佛巨浪中的一塊礁石,隨時有被赤色巨浪吞沒的危險。
不過此時浪潮還未掀起,尚顯風平浪靜。
楚軍大營中,吳廣命吳沖將幾位來投的燕地豪傑請入。
他要設宴款待,與這些人交談並信用,以此顯示對燕地人才的重視,以後才會有更多的燕人前來投效。
「劇氏子弟劇武,聞吳王兵進廣陽,與民約法三章,特來相投。」
當先一個魁梧大漢,身高八尺,面容粗獷,頜下有濃環繞,一張嘴便是聲如洪鐘,震得帳中諸人臉色微變。
好大的嗓門!
吳廣感覺耳朵嗡嗡作響,面上則露出熱情的笑容。
「劇君之先,可是當年大破齊人的名將劇公?」
劇武聽聞此話,咧嘴道:「然也,那是吾之曾祖,沒想吳王亦聽過吾祖之名乎?」
他的先祖劇辛,是當初燕昭王的手下大將。
曾在趙國出仕趙武靈王,後來聽說燕昭王千金買馬骨,下詔求賢才,便奔燕國為官,最終輔佐燕昭王大破齊國,在燕國的地位略次於樂毅。
因為時間較遠,吳廣對劇辛的名字並沒什麼印象,燕昭王名臣里他就知道個昌國君樂毅。
劇辛的事跡是劇武來投的時候,前徹專門給他介紹的。
以前沒聽過沒關係,現在知道就好了。
吳廣笑眯眯的說著:「劇公大名貫耳,我早有聽聞,心中對劇氏敬佩已久。
今劇君前來,還望能像昔日劇公佐昭王一般,助我成就一番大業啊。」
一番吹捧,加上透露出來的重用之意,讓本就有出仕之心的劇武大喜。
「吳王乃是賢主,若願用我,劇武定然傾力相助!」
他哈哈大笑,當場下拜向吳廣表示效忠。
那震耳的笑聲聽得吳廣顫了顫。
吳廣熟練誇讚:「我得劇君,如得一驥良馬,甚悅也!」
聽到吳廣將自己比作騎乘的良馬,正合昔日燕昭王千金買馬骨,最終招攬到自家先祖的事跡。
劇武不由暗夸吳王有文化,這典故用的妙啊!
「以良馬相喻,吳王果真看重於我,這是在將我比作先祖、昌國君之輩。」
這般想著,劇武對吳廣好感大生,美滋滋的坐了下來。
旁側的徹眨了眨眼,這良馬的比喻怎麼有些熟悉?
劇武坐下後,接下來的人物是一個身材瘦長的中年男子。
他上前對著吳廣一拜,道:「上谷韓廣,聞吳王仁善之名,特來投效。」
韓廣?
吳廣眼晴微眯,這人可是和自己一個名,兩人都叫「廣」,想不注意都難。
他微笑抬手:「韓君請起,既是賢才來投,我自當重用。」
「多謝吳王!」
韓廣起身,也在安排下落座。
接著吳廣又接見了幾個燕地豪傑,後面之人多是碌碌之輩,沒有能引起他格外關注的人才。
雖是這樣,吳廣也準備將他們各派職務,進行任用。
這些人有沒有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吳廣要借著用他們來向燕人展示自己的態度,這樣才能盡收燕地之才。
「爾等既願投效於我,我吳廣並非吝嗇官爵之輩,將以諸位為將吏。」
吳廣給了他們一個承諾。
他手下已經有了兩萬以上的燕人前來投效,因為時間緊迫還沒整編訓練,正好用這些來投的豪傑為將吏,助他快速掌控這支燕人軍隊。
劇武等人皆喜笑顏開,覺得自己來投的決定真是太對了。
一番宣誓效忠後,人群中有一人站了起來,
「吳王,我為上谷郡卒史,對上谷一帶十分熟悉,了解彼處關隘險要,兵力分布,更與上谷之人多有交往,吳王若願與我一支兵馬,我當為吳王取上谷而歸!」
韓廣目光炯炯,大聲請命。
吳廣神色微動。
上谷郡位於廣陽郡北方,是後世張家口、宣化一帶。
其地勢險要,北以燕山屏障沙漠,南擁軍都俯視中原,東扼居庸鎖鑰之險這種戰略要地吳廣自然是要拿下的。
韓廣作為上谷郡卒史,對當地熟悉,以其為將自然能事半功倍。
不過吳廣不打算以燕人為主將攻取燕地,那樣做有些風險。
「若得韓君相助而取上谷自然是好。葛嬰。」
吳廣誇了一句,又轉頭看向自己手下的先鋒大將。
「葛嬰在!」
「我命你為將,由韓廣副之,率你部五千人攻略上谷,為我拿下彼處!」
「葛嬰遵命!」
葛嬰揚聲開口,臉色發紅,又有功勞上門了。
韓廣原本以為自己請命後,吳廣會看在他上谷郡卒史的身份,任自己為單獨帶兵的主將,哪知成了副將。
不過轉念一想,這是很正常的情況,數千人的兵馬有各自的將帥統領,哪能輕易交給一個來投效的新人,任自己為副將已是大大的信重了。
韓廣激動拜道:「韓廣定會輔助葛將軍,為吳王取上谷歸來!」
見到和自己一起來投的韓廣,轉眼就成了一軍副將,讓劇武等燕人大為心動,皆期待著日後在吳廣手下大放異彩,能得重任。
接待並任命好了前來投效的第一批燕人豪傑,吳廣的目光也落到了被他大軍包圍的薊城上。
「以箭射書於城內,引薊城燕人響應。同時試攻城池,以調動城中秦軍!」
吳廣下達攻城的命令。
薊城因是北方重鎮,加上廣陽郡守提前收聚兵馬,城中的秦軍數量不少,關中秦卒近兩千人,至於燕地徵召的郡卒、青壯也有萬人以上。
他要做出攻擊姿態,將秦軍調動起來,這樣才能給城中燕人以暴動的機會。
戰鼓聲響起,吳廣魔下各部對薊城發動了攻勢。
除了簡陋的木梯外,吳廣坐擁兩郡,軍中多有工匠跟隨,攻城裝備遠比當初義軍打陳縣時好得多。
比如這一次攻城戰中,就有裝車輪、帶鉤爪的雲梯車出場,使攻勢十分兇猛。
薊城是昔日燕都,防禦很強悍,十多年前王翦攻取此城也是費了不少力氣,
吳廣想要強攻拿下並不容易。
他站在營中,看著遠處城頭廝殺,不斷有人影從城上掉下來,微微一嘆。
「要是能造出後世那種投石機之類的攻城器械就好了,對付這薊城也不用如此吃力。」
吳廣想到在影視中看過的那些攻城場面,數十架投石機齊射,漫天巨石飛舞,十分的威武華麗。
遠程攻勢,不僅能保留自家的兵卒,還能對城中造成巨大的士氣打擊,遠比現在的蟻附攻城好得多。
不過吳廣也只能想想,他對科技方面不太精通,同時缺少足夠的科技人才來改良和發展科技。
「據說當年墨家分裂後,有一部分被秦國吸收,號稱秦墨,這些人為秦國造出了不少好東西。秦的科技強於六國,也是因為有秦墨在。要是以後打進關中,
我當把秦墨搶到手下才是。」
吳廣這邊望城興嘆,將希望寄托在城中的燕人身上。
薊城方面此時的壓力也很大。
廣陽郡守楊啟是秦國將門出身,與名將楊端和同族。
面對吳廣北上,他大肆徵召兵卒,欲死守薊城頑抗到底。
楊氏世代秦將,楊啟的死戰之心很堅定。
可城中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當吳廣發動宣傳攻勢,以爵位誘秦吏投降,以約法三章招攬燕地人心時,短短時間裡廣陽郡二十餘城不戰而降,這對許多人的衝擊很大。
薊城中不僅燕人暗流洶湧,就連郡中的長吏也難免生出降意。
比如廣陽郡尉趙銘,他就將手下親信招來商議。
「臧荼,我聞吳廣言以郡來降者,可得封君。我見楚軍勢大,欲勸郡守降楚,一起共獻城池,你以為如何?」
臧茶三十餘歲,為趙銘手下的一個都尉,平日做事頗為得力,讓趙銘很欣賞,引以為心腹。
聽聞這話,臧荼略一思索,諫道:「郡守乃楊氏子弟,平日就對皇帝很忠心,定然不會贊同郡尉。郡尉若想降楚,不如徑開城門而降,如此還能得個首功。」
趙銘搖頭道:「郡守素來待我不錯,我怎可獨自開門降楚,這樣做豈非對不起他。還是當先勸一下才是,若是他不贊同,我再依你之計便是。」」
臧荼雙眼大睜,驚聲道:「郡尉勸郡守降楚,不管郡守是否贊同,郡尉降楚之意皆已暴露,怎還有開門的機會,說不定都守還會對郡尉不利。郡尉此行當三思啊!」
趙銘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郡守與我為友,就算不許,也不會將我怎麼樣的,你無需擔憂,此事我自有主張。」
見趙銘主意已定,臧茶勸諫無果,便不再多言,只能告辭離去。
一出大門,他便心頭惶恐。
「郡尉行事優柔寡斷,既想降吳廣,自行其事便是。他還要念郡守之情而欲勸降,豈不知郡守決意死戰,要與薊城共存亡,他這一去怕不是要遭一場災禍。
我是他的親信,遇事不利,說不得要牽連到我身上。」
臧茶越想越懼,臉色惶恐。
等到回府之後。
臧荼叫來下人,吩咐道:「去將欒布找來,就說我有重要事情與他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