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攻燕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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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廣在軍議上定下攻秦策略,遣將分略三郡,各以巨鹿新降的兵卒跟隨。

  他自己則在巨鹿郡重新招募了數千人,又等到阿牛帶著一批邯鄲兵卒抵達後,便合兵兩萬,以葛嬰為先鋒北上,直趨燕南的廣陽郡。

  河北之地,平野遼闊。

  秦始皇曾在天下大修馳道,其中一條便是從邯鄲、巨鹿北上,直達廣陽。

  吳廣大軍現在走的就是這條道路,由騎兵、戰車開道,步卒後方跟隨,行軍速度非常的快。

  「叔父,之前秦法規定黔首敢行馳道中,必有嚴懲。沒想到咱們今日也能在這馳道上縱馬奔騰,享受那皇帝的待遇了,真是爽快啊。」

  吳沖披甲戴胄,騎馬跟隨在戰車旁,臉上滿是興奮。

  自從岳成被派出去擔任虎左司馬後,吳廣的短兵便由毋死和吳衝來統領。

  其中毋死是專職保鏢,平日寡言少語。

  吳沖則被吳廣當做預備將領來培養,帶在身邊,多進行教導和傳授。

  聽到侄兒這話。

  吳廣立在戰車上前後打量,只見軍隊如長龍般在寬平坦的馳道前行,步履輕盈,相比在小道趕路,可稱得上迅捷順暢,

  他不由感嘆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秦始皇費了大力氣來修馳道,如今反成了吾等滅秦的好幫手啊。」

  吳沖大聲贊道:「叔父說得好啊,當年我父就是被征去修馳道時傷了腿,落了個殘疾在身。天下像他一樣的人不知有多少,現在這消耗了天下萬民之力的馳道反成為吾等滅秦的助力。我希望將來有一天,吾等能跟隨叔父順著馳道打進咸陽,將二世從皇帝的位置上拉下來砍了,如此才不負這條萬民修建的寬闊大道!」

  吳廣聽得點頭。

  吳沖這小子思維靈活,經過這段時間的鍛鍊後,說話已是有了些水平,是根好苗子。

  有馳道輔助,吳廣大軍很快就進入燕南的廣陽郡境內。

  在渡過南易水後,沿途景象又讓吳廣頗有所動。

  只見南易水岸邊有一條綿長高聳的牆垣佇立,其大體由黃土夯築而成。初步目測有十米高,寬在數米以上,橫亘東西,怕是有幾百里長。

  「如果廣陽郡守派遣一軍駐守於此,我軍想要北上就十分困難了。想取燕地,還得先想辦法奪了這條燕南長城-—----始皇帝幫了吾等大忙啊!」

  吳廣心中慶幸,給始皇帝點了個贊,

  天下一統後,秦始皇不僅收天下之兵聚於咸陽,更六國關隘,將原本的六國長城盡數拆毀,以暢通南北東西。

  這燕南長城原本是燕國抵擋南方趙國的壁壘,防禦力很強。

  如今放眼望去,多處城關都被拆壞,長長的牆垣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供車馬行人通行的缺口,已經失去了阻擋敵人北上的功能。

  修馳道,關隘。

  本是秦始皇為了方便統治六國之地做出的決策,不能說做的不對,可現在的事實就是這些做法反向的幫助六國起義軍來滅秦,從這角度來看,倒是有些諷刺了。

  大軍順利穿過燕南長城,進入真正的燕地範疇。

  前方的先鋒將領葛嬰也傳來好消息。

  易縣已經被攻了下來。

  開門紅!

  諸將皆感到高興,覺得想要拿下燕地看上去並不難嘛。

  可當吳廣仔細詢問使者攻取易縣的具體情況時,他的眉毛不由扭成了一團。

  易縣的抵抗很激烈。

  城中燕人對南邊來的這支軍隊無多少投效之心,不少青壯都幫著縣令守城。

  葛嬰之所以能取易縣,主要靠的是人多猛攻,再加上經歷過幾場大戰的兵卒戰鬥力比城中守軍強,這才能順利奪取。

  可強攻的死傷很大,葛嬰一戰便傷亡了近五百人。

  「不能純靠強攻啊,還是得想辦法讓他們不戰而降才行。否則這樣打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吳廣有些煩惱。

  他現在是明白了,攻取燕地的難點並不在道路、關隘上,而是燕人之心。

  燕地和趙地的情況不同。

  其辟居北疆,與楚之間隔了趙、韓、魏三地。雙方從不接壤,交流往來非常少。

  楚軍北上,臨近的韓、魏響應非常積極,可以說是一呼百應。

  過了大河,北邊的趙人響應程度就要稍差一些,吳廣需要靠著將司馬印等趙人樹立為千金馬骨,才能引得趙人大量投效。

  從趙地再往北的燕地,對楚軍的響應程度只會更低。

  在大多數的燕人眼中,南邊的楚人就是群說著鳥語的蠻夷,雙方連文化都不一樣,能有多少信任?

  聽到吳廣這支楚軍北上,哪怕打著從秦法下解救他們的旗號,也無多少燕人會積極響應。

  且許多燕人對楚國的觀感不是很好。

  對燕國來說,八百年來最引以為傲的事情大概就是樂毅主導的五國伐齊之戰,一舉破齊,將燕國送上了巔峰,這讓無數燕人津津樂道,吹了一代又一代。

  而在五國伐齊時,楚國是站在齊國一方的。

  楚國大將淖齒還被齊王任命為相國,抵擋五國聯軍。

  後來淖齒見齊國救不了,又乾脆殺了齊王,轉頭想和燕國共分齊地。

  這種先和燕國敵對,後又趁火打劫齊國,瓜分燕國戰果的行為,使許多燕人對楚國沒什麼好感,吳廣這個楚人想贏得燕人響應並不是那麼的容易。

  歷史上武臣奪取趙地後,派了一個燕人北上,結果那人一到地方就被擁立為燕王,燕國直接獨立,脫離了武臣的控制。這裡面也有燕人排外的關係,外來者想要在這裡紮根,難度可比趙地高多了。

  就像陽夏子弟最忠心吳廣一樣,燕人最信任的也只有燕人。

  燕人排外,對吳廣的大計十分不利。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還是得靠統戰,讓趙地的秦吏去城下叫一叫,若能引得一批秦吏歸降,想要速取燕地也不難。至於想在這裡站穩腳跟,讓我一個楚人得到燕人忠心擁護的話,怕是得祭出大招了。」

  吳廣眼睛微眯。

  他還有一記殺手沒有使用。

  那一招對天下所有苦於秦法的人都有效果,能讓他短時間內獲取大量的人心。

  吳廣這邊想著如何奪取燕地,並在此處立足的辦法。另一邊他在軍事行動上也沒有停滯,揮師直取易縣西邊的一個重要城邑。

  范陽。

  此時,范陽城中也正有一場鬧劇發生。

  「縣君,府外有人著孝服而哭,口裡說前來吊———·吊縣君。」

  范陽令徐暉此時剛收到東邊易縣陷落,叛軍大舉來攻的消息,心中正煩惱憂愁不已,聽到下人稟報,不由面露驚愣:「我死了嗎?」

  說完之後,徐暉臉色黑了下來。

  他死沒死,自己還不清楚嗎?

  大膽狂徒!

  竟敢胡言亂語!

  徐暉正要下令將那人關進獄中嚴懲,卻又聽下人說道:「不過那人又說他有活縣君之法,縣君若想活,當與他相見。」

  已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徐暉想了想,說道:「把那人帶進來。」

  「唯。」

  下人拱手退去。

  半刻鐘後,便有一著長袖舊袍,唇上生八字長胡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走路步履輕盈,像是風一樣,幾步便走入屋中,對著主位上的徐暉一拜:「徹見過縣君。」

  徐暉黑著臉道:「聽說你來吊我?」

  徹拱手道:「吾聞公之將死,故來相吊。不過又賀喜於公,能遇徹而復生。」

  徐暉面無表情:「我怎麼個死法?」

  徹一揮衣袖,朗聲道:「秦法酷虐,公為范陽令十年間,殺人之父,孤人之子,斷人之足,人之面,不可勝數。然諸慈父孝子不敢向公復仇,皆乃畏秦法秦卒也。今天下大亂,秦法不行,外有南軍大舉壓境,內有諸范陽少年私下勾連,欲取公首以獻南軍。如此則公之必死矣!」

  徐暉身體一顫。

  說到點了。

  他低語道:「那你如何使我復生?」

  徹笑曰:「今諸侯叛秦,吳王大兵將至,而公堅守范陽,城中少年皆欲殺君以獻。公當此時,急遣徹見吳王,便可轉禍為福,死而復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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