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之圍解除,城中喜氣洋洋。
當得知李良帶出去的兩千趙卒大多跟著投降,無性命之危時。城中趙人對吳廣的好感大生,皆爭相擁戴。
豪傑、長者筆食壺漿以相迎。
吳廣對他們好言寬慰,並借著這些本地豪族的力量安撫城中趙人,使得巨鹿城平穩的過渡,中途沒有發生亂子。
楚軍進城後便封存府庫、典籍,分派兵力占據各處要道樞紐,將這座大城徹底掌握。
到了這時候,吳廣才算是放下心來。
葛嬰在東邊勢如破竹,除了武垣尚在頑強抵抗外,其他縣城皆全部拿下。
巨鹿城這邊郡守、都尉先後投降,郡中軍事力量被消滅,占領巨鹿全郡已是指日可待。
就像張耳說得那樣,吳廣將坐擁兩郡,算得上天下有數的勢力。
吳廣並未驕傲,在占領城池後思索和復盤昨日的戰鬥。
「打硬仗就得靠精兵,如果不是在邯鄲多加訓練。換成葛嬰手下那些兵卒來守營,李良帶秦軍一衝說不定就被殺出一條路了。」
楚軍昨夜雖是早有準備,但秦軍的戰鬥力也不容小。
特別是當李良發現楚軍有備後,沒有選擇撤退,而是果斷下令秦卒奮勇前沖狹路相逢勇者勝!
如果司馬印率領的兵卒不堪大用,在左右兩軍合圍過來前就被秦軍攻破,那麼這場伏擊就會成為笑話。
李良率軍突破後便可死中求生,甚至反破楚軍。
萬幸司馬印頂住了,一直扛到左右兩軍合圍包抄,秦軍中的趙卒自行崩潰投降。
一切皆因為吳廣魔下的六千兵,已經脫離了原本烏合之眾的範疇。
這些人現在還說不上多麼精銳,可也是進退有據,能聽旗鼓號令,不會一打就散,能派上大用。再多來幾場戰鬥歷練,成為真正的百戰銳卒也是指日可待。
槍桿子裡出政權!
吳廣對於兵權十分看重,將城中雜事派給其他人處置,他親自打開巨鹿府庫進行搞軍。
「爾等為我效命,方能贏得今日大勝。我吳廣不會吝惜財物,戰後自當大賞諸軍!」
城外臨時搭建的典軍台上,吳廣意氣風發。
他的左邊堆著一座高大的錢山。
右邊則是數盤在陽光下反射出炫目光澤的黃金。
「竟然將錢堆成了山,好多好多,我的眼晴都快看不清了。」
「天啦,我黑山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好想嘗嘗黃金是個什麼味道。」
眾士卒眼晴發亮,許多人不停舔著嘴唇。
吳廣見狀微微一笑,朗聲道:「昨夜大戰,諸軍皆奮勇爭先,對於勇士,我一向是十分讚賞的。當親賞最英勇的十人,一人各賞金一鎰!」
一鎰金,便是一萬多錢!
這話一出,下方數千人雙眼都亮了起來。
受賞的十人基本都是昨夜司馬印所部兵卒,頂在最前線,連殺數人,各自帶傷。
他們身上包著浸血的布,在吳廣短兵的扶下上台。
「爾等奮戰破敵,乃是真正的虎賁勇士!」
吳廣面帶溫和的笑容,親手將黃金分發給這十位勇士。
「我乃一鄉間貧農,世代賤民,從未被人放在眼中,以前服役時還常被鄉吏呵斥。哪知今日竟能得吳王親手賞賜,還稱作虎賁,這是我此生之幸啊!」
「吳王!吳王,我願為你去死—————」
有人激動的當場痛哭,甩開扶的短兵,任憑傷口崩裂血水流淌,也要跪在地上向吳廣叩首。
一人跪,十人皆跪,在欣喜中痛哭嚎叫。
又歡喜又感動的哭聲傳到台下,十位勇士激動叩首的模樣映入數千兵卒的眼中,許多人也跟著流淚不已。
黃金賞賜自然讓人羨慕。
但吳王親手發放獎品,並開口讚揚的待遇才是讓所有人傾慕的點。
當著數千人的面被吳王夸做虎賁勇土,受金賞賜,足以讓他們一輩子都能和人吹噓了。
這一幕場景讓無數兵卒羨慕的差點咬碎牙齒,皆在心中暗自發奮。
「日後我也要像他們一樣奮勇,多殺敵,多留傷,上這台上風光一場!」
「能被吳王親口稱上一聲虎賁,我黑山就算死了也值了。」
「下次上台的一定是我!」
有黃金重賞,有吳王親口讚揚的殊榮。
數千人看得目光火熱,不知有多少人心中希冀得到這樣的待遇。
而吳廣在親手賞完最英勇的十人後,也對各部兵卒下發了相應的賞錢。
根據任務和戰鬥激烈程度的不同,或是一人賞百錢,或是賞五十錢。
至於戰歿者,吳廣則讓軍更登記籍貫姓名,家中各有兩百錢的撫恤。
當然有一些死亡的士卒來自楚地,離家太遠了,很難收到這筆撫恤金,可至少吳廣將態度擺了出來,讓眾人為之動容。
待到數十萬錢盡數發放下去,七千多兵卒全都各有賞賜。
握著手中沉甸甸的半兩錢,他們皆欣喜交加。
不知由誰帶頭喊了一句:「吳王萬年!」
一人起,千人應。
時之間,巨鹿城外喊聲震天。
「吳王萬年!」
「吾等願為吳王效死,縱死不悔!」
吳廣站在台上,見眾士卒愛戴相呼,臉色也露出微笑。
是的,想要得到兵卒的心,其實就這麼簡單。
不要吝嗇錢財爵位!
不要端著高冷的架子!
有功便賞,讓所有的士卒都知道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他們的犧牲也是有價值的。
吳廣以城中府庫金錢賞賜士卒,除了能夠激勵軍心外,也能防止士卒們出現搶掠的行為,對於維持軍紀很有好處,
軍紀一好,各地的大族、黔首也自然樂於投效。
至於賞賜兵卒的錢,看上去很多,實則都是從敵人的府庫中獲取,分發後還能給他剩下不少。
總之上位者絕不能吝嗇,一個對錢財爵位摳摳搜搜的人,是不會有多少人心甘情願追隨的。
吳廣這邊分發數十萬錢賞賜兵卒,大方的舉動讓無數人追捧。
唯有一人默默流淚。
巨鹿郡守孫攸參與了這次的搞軍大賞,並親眼看到自己存了許多年的錢財,
被從府庫中運出來,分發給那些攻下巨鹿城的楚軍士卒。
一時間孫攸只覺心如絞痛,牙齒都咬進了唇里。
「我的錢吶,存了這麼多年的錢吶—..—」
而在另一旁。
張耳和陳餘二人,也將剛才吳廣為眾兵卒歡呼擁戴的場景收入眼中。
「吳廣如此得兵卒之心,若是自立。這些人定會追隨,此乃好事一件。」
「事不宜遲,今晚就趁吳廣大勝之後建言,當能成功。」
賞賜完兵卒,當天晚上吳廣就舉行了一場小型的慶功宴,對諸部司馬將吏的功勳也各有賞賜。
其中司馬印、張嬰已經有了七大夫的爵位,功勞尚不足以升到更高一級的五大夫,便各賞金五鎰,並將功勳記錄,後續可贊功升爵。
岳成這邊則是初次帶兵上戰場,因包抄之功,受爵列大夫,算是往上升了一截。
陳餘、張耳等人也都因建言之功,各有黃金賞賜。
至於投降的孫攸、李良等人,吳廣還未處置,準備放到明日正式場合上再來解決這個問題。
慶功宴上,各將皆話語吹捧,歡喜而散。
吳廣奪城後沒有住在城中,而是依舊於城外軍帳中居住,這樣容易控制軍隊,不怕發生意外。
夜色微深,吳廣正要上榻休息,卻又收到張耳、陳餘求見。
「這二人有事?」
吳廣略一皺眉,讓吳衝去請二人進來。
不一會兒,兩人便從帳外聯袂而來。
「張君、陳君,不知深夜前來,是有何事相商?」
吳廣請他二人在兩側坐下,自己也坐到正中,開口詢問。
兩人對視一眼。
還是張耳先說。
只見他側首盯著吳廣,撫須而笑:「深夜拜訪吳王,吾等是想與吳王商議今後之大計。」
今後之大計?
吳廣劍眉微挑,聞道:「不知張君所言大計是何,奪城乎,滅秦乎?」
張耳笑著搖頭:「非也,非也。」
旁側陳餘按捺不住,說道:「吾等想與吳王商議的乃是稱王立國的大事!」
稱王立國!
吳廣臉色微變,已是有所猜想,他低語道:「還請兩位直說。」
張耳將臉上笑容收斂,對吳廣拱了拱手,肅然開口。
「暴秦殘虐天下,故吳王與陳王奮起義兵,為天下倡,此乃大義之事也。然陳王起於蘄,至陳稱王,而以吳王為假王,位居其下。今吳王以萬人略趙,攻得兩郡,獨介居河北,乃天下之豪壯之事,可依舊受制於人,非英雄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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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陳王素來聽讒,常以酷吏隨軍,諸將多以讒毀得罪誅。吳王兵居河北,
聲威烜赫,若有人於陳王身前進讒低毀,則吳王之勢危也。」
「臣聞吳孫子有言,善戰者,制人而不制於人。與其他日因功而受陳王猜忌,因讒毀而得誅,吳王不如在河北之地建國,獨立於陳王外,再不受制於人,
豈不美哉!」
話音落下,陳餘亦站起來,高聲道:「吳王與陳王共起義兵,乃天下豪傑。
為何非要低人一等,受制於他人。」」
「吾等為吳王計,還請吳王立國,於河北建制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