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遠一個人走在村里，差點被圍住。
上次去鎮上送書稿，聘禮的事情發酵程度不夠，村里雖然人多，但是沒有多熱情，昨天去縣裡，因為天冷了，人本就不多，又是全家出動，碰到的村里人熱情也只朝著老頭老太太熱情。
而這次，碰到落單的秀才公，街上的人全都圍過來打招呼，套近乎，待得知秀才公是去鎮上時，有牛車的非要套車把自己送去，沒有牛車的也是一頓夸，熱情如火的村民讓張清遠簡直招架不住，眼看要被包圍，張清遠藉口有事，趕緊沖了出去，一直急步走出村口，才鬆了口氣。
來到書局，劉掌柜不在，說是有事出去了，張清遠也沒等他，直接把書稿交給四福，說自己年前會再來一次，就離開了。
今天不是大集，張清遠隨便買了些糖和糕點，準備回去。
走到官道上，正巧有個中年男人坐著牛車從後面趕來，張清遠往旁邊側了側，說時遲那時快，有些便秘的牛煩躁的一甩尾巴，恰巧甩在張清遠身上，沉浸在接下來話本情節的張清遠躲避不及，直接給甩了個踉蹌。
男人見狀，連忙提起韁繩，讓牛停下，下車查看情況，「對不住對不住，兄弟你沒事吧？我剛才走神了，牛自己跑到路邊了。」
張清遠搖搖頭，就是把衣服蹭髒了而已，回去洗洗就是。可感到十分抱歉的男人過意不去，執意讓張清遠上車，要捎他一程。 ✴
盛情難卻之下，張清遠坐上牛車，兩人攀談起來。
原來男人家裡的孩子生了重病，原本稍有起色的生活急轉直下，一兩銀子一副的藥吃了十副，本來以為吃完就能好，可昨天郎中來看，說是要再吃五副才能好徹底，周圍親戚實在是借不出來了，一家人咬咬牙，為了孩子，決定將家裡僅剩的值錢的牛賣掉。
今天，男人天不亮就起床，將牛拉出來準備賣掉，誰料全家人都記錯日子了，今天不是大集，男人只好再趕車往縣城走。
一路上，男人不住嘆氣，擔心著孩子的病情，身子越發佝僂。
看著被生活壓彎了腰的男人，張清遠問了句：「不知你這牛車怎麼賣？」
男人心不在焉，隨口回答：「能賣到十四兩我就知足了，聽說縣城的牙人抽傭抽的狠，哎——」
張清遠又問：「你這牛幾歲了？是連車賣嗎？」
男人眼睛一亮，「是連車賣的，兄弟，你要買嗎？我這牛，剛剛三歲，還是壯年呢，性子很溫順，之前我一直不捨得讓它拉車呢！這車也是剛做的，本來想著冬天時候拉牛車賺些錢，誰知道碰到這種事，至於價格，我也不多要，你給我十四兩就行。」
張清遠點點頭，牛的價格他還是知道的，每到農忙就聽張老漢念叨，一頭壯年的牛怎麼著也得十四五兩，而且這車怎麼著也值個幾百文。
「價格確實可以，不過這個牛壯不壯實我也不會看，大哥，不如這樣，我家就在前面張家村，你跟我回家，我讓我爹看看牛怎麼樣，合適的話我再給你錢。」
「這，大兄弟，我這牛肯定沒問題的，我不騙你。」男人有些著急。
張清遠安慰道：「大哥，你別著急，我不是不相信你，主要我沒帶夠錢，你帶我回去一趟，我拿著錢再跟你去衙門交易。」
「行行行，」男人不住點頭，頓時一掃頹廢之氣，不用被縣城的牙人抽傭了，輕輕抽打牛屁股，加快速度往張家村方向奔去。
牛被打的一激靈，噗嗤一聲，頓覺全身舒爽，歡快地小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