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張清遠一出門,看到四五個書生,有些驚訝,雖然最近經常有上門拜訪的,但這麼早就有人來,還是第一次。
為首的那人主動上前,拱手說道:「張大人,學生幾人無意冒犯,就是單純前來感謝您,您的指點,令學生幾人終身受用!謝謝您!」
「謝謝您!」
其他幾人也跟著鞠躬。
張清遠淡然一笑,「這沒什麼,能讓你們有所得就好。」
說完,站在原地,等著他們說話。
誰料這幾人根本沒有跟他聊下去的想法,而是催促道:「張大人,時間不早了,您快去上衙吧。」
就,這?
張清遠噎了噎,這劇情是不是不大對啊,難道他們不應該說點什麼嗎?
比如多麼崇拜自己,比如多麼希望做自己的學生,再不濟請求自己偶爾指點指點他們也行啊!
他都想好了要怎麼婉拒了,誰成想自作多情了。
不過張清遠轉念一想,可能他們真有話想跟自己說,但現在確實不早了,自己走過去估計正好趕上點卯,他們是真怕自己遲到吧。
雖然想的多了點,但也就一瞬間的事,張清遠點點頭,朝幾人揮揮手,「好的,我先去衙門了。」
「張大人慢走。」
目送張清遠離開,幾人對視一眼。
「咱們也走吧。」
相互之間拱拱手,各自散去。
雖然沒有交談,幾人均打算明日再來,不為別的,就是單純的想見一見張大人。
等到了第二日,這個隊伍又龐大了一些,因為除了前一天的人,還有前一天收到回帖的人。
依然跟前一天的情景一樣,大家跟張清遠打了招呼,為首那人就催促張清遠去上衙。
張清遠再次噎住,真沒話跟自己說?
再看看時間,貌似跟昨天一個點,估計還是怕自己遲到吧。
這直接激起了老張同志的逆反心理,當即決定明天早一刻鐘出門,就看他們有沒有話想跟自己說。
到了第三天,特意早出門的張清遠站在原地跟再次龐大的隊伍打了招呼,心說這次有話可以說了吧。
誰料還是跟之前一樣,這群臭小子繼續拱拱手,讓自己上班去!
張清遠無奈了,看來人家是真沒話跟自己說,只好揮揮手,跟他們告別。
就是總感覺有些彆扭,明明自己比他們大,可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是長輩目送小輩去上班一樣。
這個狀態持續了幾天,除了門外人數越來越多以外,其他的沒有絲毫改變。
就連張清遠爆出財產風波,百姓們對張清遠的為人大加詆毀,這些人依然雷打不動地站在門口,沒有一個人不來,仿佛每天到這邊跟張清遠打招呼,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習慣。
時至今日,雙方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坐著馬車離開的張清遠並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只是嘆了口氣。
為自己,為他們,也為這該死的封建社會!
對於這些人,張清遠是心疼的,從他們漿洗得發白的衣服就能知道,這些都是些生活清貧的讀書人,他們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感謝,從不多說一句話,就是生怕自己為難。
沒錯,張清遠確實很為難,他沒辦法收這麼多人做學生,而且就算他成為國子監的先生,這些人也不可能全部考入國子監。
此時此刻,他特別迫切地想為這些個連名字都尚未告訴過自己的寒門學子做點事情。
事實上,如果說沒有這些人的存在,也許張清遠就開開心心地等著調到國子監,回歸教學生涯了。
說白了,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未來他肯定會為寒門學子做點事情,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迫切,因為他切身感受到了這群人的卑微。
親身經歷更加能夠感同身受。
雖說張清遠同樣來自寒門,也在松山縣教導過這樣的寒門學子,他懂得他們的苦。
當年他做了一些他自認為力所能及的事情,只因為那僅僅是一個縣城,而且還有舉人的身份加持,再加上後面跟縣令關係不錯,做起事情來不容易束手束腳。
可這是京城,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芝麻官,所處環境決定了他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樣隨心所欲,凡事做之前必須要想清楚後果,萬一一不小心觸及到別人的利益,說不定對自己的家庭來說就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