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烈日當頭時,清軍大營亂糟糟一片,因為主帥和明軍達成了某些協議讓將士們無比惱火,比如要將當初所掠的金銀錢財如數掏出,甚至連口糧也僅留下十天所用。
千里迢迢,九死一生所得竟要如數交還,大清的鐵騎何曾受到這種屈辱!
然而還有更屈辱的事。
清軍拔營北退數里,明軍遣一支人馬入營接收盤點,竟要入其陣隨即搜身,聞訊後清軍將士上下群情憤慨,嚷嚷寧死不屈。
然而忍辱負重的多爾袞一道鐵令下去: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
這有史以來最大的羞辱,多爾袞竟然忍了。
而小太監也見好就收,僅令百餘人入清軍陣營隨機搜身,自是有私下夾帶著,不過寥寥無幾也未予追究,畢竟真正藏私夾帶的是清軍的那些高層將領,而要搜他們明顯做不到若是太過分保不齊清軍就爆起了。
況且創宇此舉,本意就是為了狠狠羞辱多爾袞一眾。
多鐸第二次和小太監見面談判,並非自取其辱,而且還取得了些成就,最終在幾個關鍵點上沒那麼被動,比如此地只留下三千戰馬,抵達順義時跳出包圍圈後再下五千匹,此舉自然是害怕交了馬明軍翻臉趁機合圍。
但常宇也不用擔心其跳出包圍圈就逃走,畢竟耿仲明的兩千兵馬被包圍為質,多爾袞絕對不會因為幾千匹馬放棄這兩千兵馬,因為包圍圈裡除了耿仲明這個大將外,還有受傷的大清第一猛將鰲拜以及孔有德!
傷兵輜重先行,這是慣例,以常宇的心智自也料得到孔有德和鰲拜極有可能和耿仲明那支前軍被包圍在順義。
一窩仨大將,若是給端了的話豈不是大賺特賺?
一般人都會動心,但常宇不想冒險,其一,若他動手多爾袞會拼死相救,其二,鰲拜是豪格的守護神,當年就是他在朝堂上拔刀子了,多爾袞才不敢硬登基的,若將其留下了等於折了豪格的大腿,即便多爾袞因為這次入關失利,豪格也未必是你對手。
所以鰲拜絕對要回去才行,至於孔有德這個攪屎棍有了他才更精彩。
烈日之下本就疲憊不堪的高傑三部兵馬已是搖搖欲墜,劉澤清甚至遣人去常宇那邊求情:兵馬已疲,不堪大用可否休整片刻。
小太監應了,准其三部兵馬在通惠河畔尋陰涼處休整,老奸巨猾的劉澤清便也坐實了小太監和清軍在談和的猜測,否則劍拔弩張之際怎麼會同意他們休整。
水渾才好摸魚,若談和了這千里路白遭罪了,即便分了那點油水估摸不都不夠本錢,三人顯得很是失落,竟有和韃子干一場的衝動,不得不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財帛動人心啊!
秦松旺奉令接收清軍交出的一些金銀財務及少許糧草,三千匹戰馬則被黃得功部將翁之琪接收,當然誰接收並不等於是誰的,如何分配則是後邊的事了,眼下最要緊的是跟緊清軍北撤然後到順義接收那邊的大批輜重。
多爾袞是個高傲的人,做事果斷也願賭服輸,在明軍接收那些輜重後,他便立刻率部沿著大運河北上順義,說走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雖然士氣低迷至極甚至背影有些狼狽。
清軍開拔北上,明軍也沒閒著,常宇麾下三名猛將屠元,郝搖旗,姬際可率先鋒萬五緊隨其後五里,主力則由黃得功周遇吉親率隨後,而神機營的指揮吳惟英則奉常宇之名押送所有輜重西去前往京城。
吳惟英欣然領令,卻也感慨萬千,小太監讓其回京也說明這一場轟轟烈烈長達月余的追擊戰即將結束了,神機營也光榮的完成了使命。
嘿,這怎麼個回事啊!莫不是把咱們給忘了?通惠河畔正在休整的高傑等人聞明軍分兵各處,卻無軍令至此,心下疑惑不解。
清軍北上明軍在後,還有一支兵馬押解輜重回京,所以說他們到底是談和了還是沒談成,沒談成該打了吧,談和的話那又達成了什麼條件啊?
三人又疑惑又好奇,卻不知道找誰問去。
「我估摸著,誰都沒落得好,但誰也沒必勝把握所以在耗著呢」花馬劉嚼著乾糧,望著東邊遠處隱約的明軍隊伍,臉露不屑。
劉澤清微微點頭他也很是認同,此時小太監手裡有兵數萬竟然不敢動手,那說明其心理沒底,而清軍竟一反往年的野性,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北上,而且還能允許明軍跟在身後數里,那也說明他現在也心虛,所以劉良佐說的很有道理,雙方可能都互相忌憚,一個想著趕緊出去不想節外生枝,另一個也是這樣想的,你趕緊出去別惹事。
於是就形成了當下這個一個尷尬局面。
「若是這樣的話,那咱們還有摸魚的機會」高傑眼竊喜不已:「小太監跟的這麼近保不齊就擦槍走火呢」劉澤清略一沉思道:「或許,只是此去密雲不過百餘里或許小太監也不想再惹是生非,只想著讓韃子趕緊的快快出關對他來說便是大功一件了」。
這樣啊,高傑有些喪氣:「看來這一趟真的是……他媽的全靠老天爺賞飯了」。
嘿嘿,劉澤清看向高傑笑的很是玩味:「高總兵,有時候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高傑眉頭一挑:「啥意思,有話直說,繞p的彎子」。
劉澤清嘆口氣,搖搖頭卻不說了,這卻讓高傑更急了:「說話留一半甚是討厭……」眼見他犯了脾氣,劉良佐趕緊打圓場:「劉老大的意思莫非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咱們要去小太監跟前多嚷嚷請戰去,趁機戳一下馬蜂窩沒事也給他弄出點事?」
劉澤奇瞄了花馬劉一眼,輕輕搖頭:「會哭的娃是有奶吃,但這次咱們還是少哭少吃吧」。
「什麼意思?」高傑和花馬劉異口同聲。
劉澤清四下張望一眼,嘿了一聲道:「前些時候咱們三人追擊闖賊所得不菲,少不得有人眼紅,現在不說是因為手頭忙沒的空,一旦空下來就要想法設法從咱們嘴裡撬食了……」
「誰他麼的敢從老子嘴裡撬食?」高傑大怒,劉澤清趕緊揮揮手示意他小點聲:「誰有這想法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一旦韃子出關了自會跳出來」說著嘆口氣:「這趟就當白出力賣小太監個面子,別再想著能再撈點油水了,能保住吃下去的那些就不錯了,你還想戳馬蜂窩找事,小太監現在就想著平平安安把韃子送出這百里路,你壞了他的好事,他能輕饒你啊」
「既是如此當時何必來,你在蒲州時為何不說?白白遭了一路罪」。花馬劉埋怨道,劉澤清嘆口氣:「當時我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想著撈油水呢,這關竅還是剛想通的呢。記住,少哭少吃,否則遭人嫉妒」。
「若是別的想撬食咱們抱個團誰特麼的也別想落個好,可若是那小太監呢?」高傑問了個很有水平的問題。
「這就是我說為什麼要少哭少吃的原因,咱們千里打援有沒有功勞先且不說,這也賣足了小太監的面子,也堵住了他的嘴讓他不好意思再張口」劉澤清微微一笑:「至於其他人有想法,咱哥仨抱團又怵誰,便是小太監也不好意思替他們撐腰吧,至少不會明著撐腰,但只要不是明著撐腰咱們又怕個毛啊!」
不得不說劉澤清老奸巨猾,也讓高傑和花馬劉佩服不已:「那咱們此時是跟著湊熱鬧呢還是繼續歇著?」
劉澤清望向東北:「熱鬧有啥可湊的,哪有看熱鬧舒服,小太監既然沒調令,咱們樂的舒服,記住了咱們現在是要做個聽話乖巧的娃,而不是會哭要奶吃的娃」。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