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李岩如此說,眾人一怔。→
「怎麼個意思?」黃得功皺眉問。
「韃子一路所掠百姓原至少近兩萬,但幾次廝殺以充炮灰折損加逃跑者無計僅剩八千有餘,這也是韃子親口所言,但到底掠了多少財物咱們卻不清楚,但瞧著有幾百車的輜重應該不是小數目」。
「眼下韃子談和所掠都要交出來,對他們來說則是白忙活一場自是心有不甘,比如糧草與其交出來不如自己霍霍了,提前釋放百姓有可能是為了省糧草」李岩如此推論。
黃得功忍不住罵道:「合著原本韃子一天只吃三頓一頓只吃半飽現如今要一頓吃五頓,每頓吃到撐啊,寧浪費完也不還咱們」。
李岩點頭:「或許」。
「那他們為什麼不將輜重提前返還,拉著多費事啊,還拖累進程」屠元問道。
這個李慕仙就可以回答:「輜重包羅萬象,有金銀珠寶手勢也有雞毛蒜皮,韃子留著不扔,一是作為護身符,二來不排除其從里精挑細選將那些金銀西軟值錢的挑出藏於身上……其出關時咱們總不至於一個個的搜身吧」。
「他媽的忒可惡了,狗韃子心眼可真多,一點不比小太監少」黃得功恨恨道。
「這些都是猜測,不排除其玩別的花樣,咱們必須小心應對」李岩略一沉思便下令屠元和郝搖旗領兵三千立刻增援程明的人馬要嚴控清軍動靜,同時又命人將消息送往常宇處。
古城鎮,海豐縣和濱州之間的一個大村子而已,不過早被清軍南下時一把火燒了個精光,至於村民也被擄走,此時也許還在俘虜中,也許早被充炮灰死了,誰知道呢,反正清軍也不關心這些。
談和之後,清軍士氣低迷又屋漏偏逢連夜雨,不得已多爾袞下令在古城鎮紮營休整以緩士氣,說實話,清軍真的太累了。
從京城一路給就被明軍圍追阻攔沒一會消停,好不容易跑了上千里地到了青州城下,幾番廝殺無功而返,這大半個月幾乎就沒閒著,除了是精神高度緊張中備戰就是攻城廝殺,鐵打的也受不了。
原本靠著士氣還能撐個一時半會,可自從談和的消息蔓延全軍後,士兵們知道這趟白忙活了,頓時就無精打采的蔫了。
陰雨霏霏,村外帥帳門口,多爾袞看著眼前這破敗的廢墟,竟然頗有感慨,來時豪情壯志未曾想過走時這般狼狽。
滿達海走過來低聲道:「王爺,明軍增兵在五里外盯著了」。
多爾袞嘴角微微一笑:「由得他們去,只要不進五里範圍便不要和他們發生衝突」說著轉身走到帳中和多鐸目光碰上,小太監的反應很敏感也很快!
「那說明他很不痛快,這樣我就痛快了!」多鐸哼了一聲。
李岩和李慕仙推測的差不多,多爾袞突然提前釋放千餘百姓的初衷就是在使壞心眼,而這個壞心眼就是多鐸提出的。
釋放人質既能減輕累贅也節省了糧食,更重要的同時能給明軍帶來很多麻煩,增加非常大的負擔!
試想一下,一下子多了幾千張嘴要吃飯,小太監能輕鬆麼,總不能對這些百姓不管不問任由其餓死吧!哪怕就是支個粥棚也是不小的代價。吧書69新
「你看到的只是他的不痛快,而我看到的是他的小心謹慎」多爾袞黑著臉坐下:「昨兒後邊跟著狗尾巴不過千餘還在十里外晃蕩,自從咱們釋放人質後才不過一個時辰,其便增兵近五千逼近五里,可見即便談和了,其依舊謹慎無比」。
「十四哥所憂其實不過是見狗太監如此謹慎而無從下手吧」多鐸苦笑搖頭:「十四哥我知你心有不甘,但形勢逼人眼下從和安穩出關保存實力就是最善之計,小心思就暫時放下,你也看到了狗太監這么小心,若一個不慎談和破裂,後果不堪啊!」
多爾袞黑著臉不說話,許久長吐一口氣:「即便收起心思,可誰敢保那狗太監不出陰招,就憑他一句金字招牌?」
多鐸嘆口氣:「沒人敢保證其言而有信,但咱哥倆都看得出來,不到逼不得已時那閹狗也不想打,真拼了就是兩敗俱傷他也承受不起,何況咱們手裡還有人質物資,不到關口不可盡放他也不敢怎麼滴」。
多爾袞嗯了一聲:「但心裡總是不踏實」。
「十四哥近日操勞過度,多歇會放鬆一下」多鐸言有所指,站起身來走出帳篷招了招手,便有幾個清兵押著一個滿臉驚恐長相秀麗的女子進了帳篷。
青州府博興縣東南二十里外的荒野中,數百騎兵在泥濘中緩緩而行正是常宇一行人,在北陽河畔休整了一夜後起了個大早拔營北上。
途徑村舍十室九空多為廢墟,荒野中總能發現屍體多是平民百姓,死因不詳但絕對跑不了清軍之手。
這一場戰火多少生靈塗炭,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連失所,戰爭,最受傷的永遠老百姓!
常宇此時特別能體會那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賈外熊和老九並肩在前閒聊扯淡,卻沒小太監那麼多愁善感,對他們來說,生死看淡,享樂當下。
「臨走前,我給了王二花五十兩,讓他從良好好找個人家嫁了,就是不嫁人這銀子也夠她後半生花的了」。賈外熊竟然有些淡淡的憂傷。
老九嘆口氣:「你可真捨得啊!」五十兩銀子在這年頭就是筆巨款,足夠一家三口人十年生活費了。
「哎,這不是日久生情麼,老子這次領了不少賞就多給了些她,銀子嘛身外之物干咱們這行的不知道哪天就嗝屁了,就怕又命拿沒命花,所以早霍霍完也早痛快!」賈外熊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老九又猥瑣的笑了:「日久生情,前晚一夜沒睡吧」引得旁邊眾人大笑。
常宇聞聲也湊過來:「聽說你天天叫喚非那王二花不娶,咋滴人家不願嫁你啊,還是拔吊無情說說而已」。
「嘿,可真不是」賈外熊一本正經道:「若是世道安穩些卑職還真給帶走了,可是……」說著嘆口氣:「這世道過今天沒明天的卑職又是當兵的,就不想連累她,安安穩穩的在青州過活或許更好」。
「說的給真的似的,莫不是人家王二花根本就看不上你,不想跟你走唄」陳所樂激了賈外熊一句。
「且,給你們說還真不是哥們吹牛逼,那王二花可喜歡我,臨走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非要跟我一起走」。賈外熊拍拍胸口:「但是哥們拒絕了對她說了一句話,她才不糾纏。
說了句啥啊,眾人好奇問道。
「別愛我,沒結果!」
靠,眾人頓時人仰馬翻,乾嘔不止,十餘條馬鞭朝賈外熊抽取,你丫噁心不噁心,
賈外熊落荒而逃:「真滴,沒說謊!哥們縱橫花叢十餘年,無數小娘們傾心與我……」
眾人怒罵追擊,常宇在後邊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因為他相信是真的,看似可笑的很,實則不就是這個亂世的一個小小的縮影麼?
多少無辜百姓被戰亂所迫逼良為娼,多少將士今日不知明日事,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寄情於酒色,活一天是一天。
前方一匹快馬駛來,是李岩的傳令兵將前邊的事報於常宇聽了,眾人忍不住歡呼:韃子害怕了,竟然提前放人了。
「夠噁心人的!」常宇呼了口氣:「多爾袞這是心有不甘,搞點事噁心噁心本督」。
諸人不解,常宇則與他們分析一番,這才醒悟過來:「狗日的韃子用心險惡,咱們當兵的糧食都沒多少了,哪來還有餘糧救濟百姓」。
「這就是他高明之處,看似彰顯大度,實則就是給本督添亂噁心與我,糧食他留下,人卻放了,這幾千張嘴,哎,總不能餓死他們吧」。
「tmd既然這麼不老實,要不揍他們一頓!老九恨恨罵道」。
「揍,容易擦槍走火,但敲打一下倒是可以的」常宇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