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你猜猜

  夜深人靜,北陽河畔多爾袞帥帳之外的篝火噼里啪啦的作響,麾下諸將圍坐一圈沉默無語,氣氛壓抑到極致。

  而就在剛剛還是杯籌交錯熱鬧非常,這轉眼間風向大變,全因為小太監那封告知書。

  是打是和這個問題如烏雲蔽日,泰山壓頂般讓諸人喘不過來氣。

  多爾袞黑著臉仰望夜空,他已問了兩遍是打是和?

  卻無一人應聲。

  按說其麾下都是久經沙場可獨擋一面的悍將,對於眼前的形勢自有判斷,是打是和各自心中也有初步決定,但多爾袞問話無一人應,理由很簡單,誰都不敢說,確切說不想背鍋。

  你說打,好,不管是硬闖關而上,還是魚死網破放手一搏,最後代價都是極其慘重的,到時候多爾袞怪罪下來鍋你就要背。媽的,當時你要打的!

  你說和,和的話就要吃了的全吐出來,白忙活一場還死傷慘重,多爾袞還要找個背鍋的,秋後算帳就會指著鼻子大罵,媽的,當時就是要和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誰都不願意第一個開嘴炮。

  最終還是大清朝第一足智多謀的多鐸輕咳一聲:「或許可一邊打一邊和?」

  多爾袞收回夜空中的目光轉而看了他一眼:「說明白些」。

  「先以和談為由拖住他,一邊拖著一邊北上,多拖一日咱們距離邊關就更近一步,若真打起來也不懼其圍追堵截,衝出去的機會更大些,犧牲的代價也更小些,否則此時若和咱們就白忙活了,若打,身處明境腹地至關口千里之遙,怕付出代價太大!」

  多爾袞面無表情,沉思不語。

  「豫親王此計大善,臣附議!」尚可喜率先開口,餘眾紛紛附和。

  多爾袞哼了一聲,起身走到河邊久久不語。

  東方見白,青州城內逐漸熱鬧起來,大戰剛去百廢待興,雖說韃子尚未退去但老百姓的驚慌盡去,他們相信韃子不會再攻城了,即便再攻也沒原本那般害怕,畢竟此時城裡屯兵數萬呢。

  韃子走不走日子都還要過,百姓早早起來打理各種營生與平日無恙,若非城中到處可見數日前清軍攻城時留下的戰火痕跡,當真還以為是和平年月呢。

  不過百姓們很快意識到今天有點不尋常了。

  街上竟然見不到當兵的了。

  要知道自從韃子攻城失敗退走後,官兵入城休整,在戰備解除後這些士兵並非老實呆在軍營,經常可見成群結隊的在街上溜達,或去酒樓或去賭場又或青樓尋歡,也時有尋恤滋事打架鬥毆發生,夜半街頭擾民,清晨路邊嘔吐……

  可今兒竟然沒看到個當兵的。

  莫不是官兵也要走了?心思活的人便開始四下打探消息去了。

  衡王府內,常宇正和朱由棷,李岩等人吃早飯。

  「錢糧一切備好,還請常公公著人去清點」朱由棷說這話的時候非常的肉疼,但卻也極度的欣慰,他幾乎傾家蕩產但花錢消災了,福王,魯王那幫守財奴捨不得花錢,最後呢家破人亡……自己好歹身家性命都保住了,至於錢財身外之物,以後再賺就是了。

  「王爺做事咱家放心,這數日叨擾了還請王爺多擔待」常宇內心是極度歡喜的,別人打仗都是砸銀子,他打仗是賺銀子,明明是追殲清軍,卻歪打正著弄成了護藩,順手收了一筆不菲的保護費,能不開心麼。

  「說什麼叨擾,若非常公公千里迢迢率將士前來浴血奮戰,這青州城造成廢墟了,本王謝謝您才是啊!」

  常宇拱手笑了笑:「這非咱家之功,乃皇恩浩蕩」說著又道:「此一別,不知何日再聚,王爺多保重啊!」

  朱由棷心道:你可別來了,保護費太貴請不起,臉上卻一副惋惜:「祖規不能逾,本王不能出青州府半步,去尋常公公是不能了,若常公公往後公幹路經青州一定要來嘮嘮家常啊!」

  「這個一定,一定」常宇拱拱手:「咱家走了,留下的兄弟還望王爺多照料,他日必登門致謝!」

  朱由棷先是一怔,隨即苦笑,青州一戰明軍傷兵不少,眼下常宇要追清軍廝殺攜傷兵不便,於是留青州療養,這醫藥費啊吃喝拉撒的必然要衡王來承擔。

  常宇這做法雖給衡王增加了負擔,但卻是做了一件大善事,要知道這年頭活蹦亂跳的士兵都缺衣少糧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若了受了傷幾乎就等於死,部隊在某處休整倒還好些,能苟延殘喘一會,若是行軍便要咬牙跟著,跟不上就是個死,哪有人去照顧你,哪有錢給你買藥……

  這些傷兵的死活,朝廷不會管,將領也不會管,一切聽天由命。

  但常宇餘眾不同,這些將士為了殺敵為國有的戰死了發了撫恤金也就罷了,但這些受傷的絕對不能撒手不管,除了發足了先前許諾的軍餉賞銀和傷補外,還盡最大努力給他創造一個穩定的養傷環境,住青州兵營,伙食皆有王府承擔,傷好歸隊或退役。

  其實這事若放在其他藩王那,少不得要討價還價,可衡王朱由棷天生膽小怕事,對於常宇這個大魔頭幾乎有求必應,加上常宇的確救了他全城百姓性命而且自覺抱上了這棵大樹,此時不出錢出力將來出事誰罩著你哦。

  「常公公昨晚集兵馬待令,今兒就要拔營追韃子去了麼,可是未聞韃子離去啊」朱由棷好奇問道。

  「什麼時候追,這取決於多爾袞的決定,若晌午之前未見回信,咱家便提兵殺去!」常宇冷笑間看向李慕仙:「道長推一卦,韃子何時回信」

  李慕仙裝腔作勢撫須道:「用不著推卦,貧道掐指一算便可知,今日其必回復!廠督稍安勿躁,韃子這會可比您躁得慌呢」。

  眾人大笑,常宇正欲揶揄他兩句時,突聞外間有動靜,一個親衛急急入殿:「報廠督,韃子那邊回信了」說著遞了過來。

  常宇接過並未急著打開,而是放在桌上環顧眾人,諸位不妨猜一下:「韃子選了哪條道?李將軍先請!」

  李岩略一沉默微微一笑:「設身處地的話這兩條路若讓卑職選也是一時難擇,無論和還是打代價都太大,但韃子能在短短几個時辰內做出決定,可見也是狠了心,既然能狠了心就不會是和,他們一定還要打,繼續以不惜魚死網破來試探咱們的底線倒是會不會真的與其放手一搏!」

  常宇點頭他很認同李岩的推論,又看向李慕仙:「用掐指一算還是銅錢推演?」

  李慕仙搖頭:「憑直覺,韃子不想打也不想和,會不會更有可能繼續拖著咱們呢」

  也有道理,常宇有看向黃得功。

  「看啥,他要打老子就奉陪,他要和老子也沒辦法」黃得功一臉兇狠,常宇苦笑無語,又看向周遇吉。

  「末將更傾向於李將軍所言,無論打或者和韃子都不會這麼快下決定,他必要再三試探咱們的底線後才會做出決定」周遇吉沉聲說道,李士元,屠元等將領紛紛附和,覺得他說的最有道理。

  「所以說,現在韃子不會和咱們打也不會和咱們和,那就是一方道長所言的拖字訣了,拖上了幾天試試咱們的決心再說!」常宇嘴角一絲蔑笑,撕開信封:「瞧瞧韃子是不是玩這個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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