藁城民亂砸衙門搶官倉之事僅隔兩個時辰便報至馬世耀和任繼榮跟前,然則並未引起二人重視,因為他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多日前在北邊定州追擊周遇吉,一度打的這個仇敵狼狽逃竄躲入深山不出,終於報的太原之仇讓二人一吐怨氣,頓感豪情萬丈,我的地盤我做主,誰來削誰。
哪知打臉實在太快,昨日剛從北邊返回,今天就被人掃了顏面,一支不明騎兵先是在欒城(今石家莊欒城區,在趙州和真定府城中間)妖言惑眾煽動流民被附近巡防的義軍盯上雙方一場大戰,哪知這支騎兵人數雖不多戰力卻極度恐怖,把三百餘義軍屠戮一空竟還囂張至極繼續北上至於府城附近遊蕩。
府城有重兵駐守,這支騎兵竟不知死活前來撩撥,馬世耀頓時大怒令人剿殺,哪知麾下愛將孫陽明率千餘人馬應戰一去不返,從此陰陽相隔。
馬世耀驚怒之下遣大軍出戰,誰知那支騎兵卻早已遠遁,戰力驚恐,膽大妄為卻又如此無恥,好熟悉的風格啊!
難道是他,二人心中又驚又喜,卻在這時有人報知藁城民亂。
一幫快餓瘋的流民搶糧食而已,派人前去恐嚇一下便可,馬世耀和任繼榮此時尚未意識到嚴重性,二人現在滿腦子都是那支戰力恐怖的重甲騎兵,一邊遣人北上通報李自成(他不知李自成早先於他知曉常宇在南邊)一邊令呂不凡出城搜尋順便去平息一下藁城民亂。→
呂不凡領了軍令出城,心下甚是惶恐,平個民亂到沒啥,可是去搜尋那支重甲騎兵無疑送死啊,正在想著怎麼應付一下交差時,聞得東邊有友軍駐紮,頓時一喜,率部前來尋求支援。
入營見了谷可成後略一交談,恍悟原來闖王早就知道小太監來了這邊,那重甲騎兵果然是小太監的麾下,心顫之下也略慶幸自己不是孤軍作戰了。
小太監狡猾善戰,應當謹慎應對,谷可成不建議呂不凡盲目四下搜尋,特別是晚間太過兇險,以他五百兵力若不甚遭遇只怕後果不堪,不若聯手而行,呂不凡對周邊地形熟悉,他可再遣五百精兵助之。
這話正中呂不凡心意,當下大意,兩人詳謀之,又聞對岸噪雜喧鬧不已,谷可成問之,呂不凡據實而言。
不覺得太巧了些麼,那邊小太監的人馬深入虎穴到處惹事生非,這邊流民便開始聚眾鬧事,谷可成覺得事情不簡單。
「你速遣人去府城讓巫山伯(馬世耀)遣重兵來此鎮壓」望著對岸數千近萬人的蜂擁之態谷可成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眼前民亂事件背景不簡單,而且後果很嚴重,必須馬上處理,否則將愈演愈烈成為心腹大患!
呂不凡也慌了神,連忙遣人回城報信。
常宇望穿秋水時,蔣發終於回來了,牽著四匹馬,常宇瞧他衣衫有血跡便問:「殺人了?」
蔣發趕緊解釋非奪馬殺人,馬是城中無主之物,先前那些賊人的,至於身上的血倒是他盜馬出城後被幾個流民地痞打劫,欺他身材矮小想把幾匹馬占為己有,不得人殺人。
懷璧之罪,你這是懷馬常宇輕笑,招手蔣發近前低聲說了幾句,蔣發遠去不多會便回來:「辦妥了」說著回頭望了一眼南岸:「那些賊軍真的會對流民動手麼?」
常宇臉色凝重:「以防萬一吧,怕是明兒一早就會動手」說著便吩咐幾人上馬離開此地,畢竟流民有馬太過招搖。
五人四馬趁著天黑打馬急行北上,轉眼就消失在黑幕中。
有道是做賊心虛,李慕仙雖不是賊,但行走江湖招搖撞騙與賊無疑,先前有信徒數千圍繞一時豪情萬丈想著如何立汗馬功勞在小太監跟前長臉,轉眼間就開始提心弔膽了。
從發現對岸來一支數千賊軍後,他就開始不安,招陳王廷叔侄三人低聲密議,該何去何從。
「怕個吊,督主不是說了麼,有多大搞多大,老子就不信那些官兵能把這些流民全給殺了,再說了若真的動手了,咱們趁亂走了便是!」陳王廷也是個狠人,年輕時殺官潛逃,這學多年修心養性脾性剛好了些哪知跟著小太太監混了短日子,狠辣勁又滿血復活了。
李慕仙頓時就鬆了口氣,賊軍若動手鎮壓,打不過他們,老子跑起來可是沒人追的上的,眼見這支賊軍在對岸紮營,他就發了狠一咬牙,蠱惑流民去真定府要吃的去。
收到呂不凡的通報後,馬世耀和任繼榮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民亂之患不可小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轉眼之間就可以把義軍這數月的努力焚燒一空。
要知道義軍這數月不費一兵一卒攻城掠地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挾這些流民的聲威,又如何打的官兵抱頭鼠竄,如何讓朝廷頭疼如裂靠的還是這些裹挾的流民。
可若這些流民鬧起來,豈非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萬不能讓他們鬧起來,可是如何平息這場民亂,馬世耀和任繼榮頭疼不已。
殺?不行,李自成現在為了收買民心民意,天天都在做老好人,雖然恨不得把他們全殺光了,但就不能明著干,只能當炮灰一點點的借刀殺人,尋個小理由殺幾個倒也罷了,這數千近萬人你殺了,立刻民心盡失,數年努力白費,往後一步難行,除非像在太原那邊一樣,屠城,殺人滅口一個不留。
可眼下這數十萬流民聚集於此,你殺的完麼?
打不得,罵不得,更殺不得,那該怎麼辦?
突然間二人驚恐的發現此時他們陷入和官兵一樣的尷尬境地。
探子來報,鬧事的流民此時聚集有五六千人,正浩浩蕩蕩的沿河而來,至於府城不過十餘里地,二人大驚,立刻調集兵馬嚴陣以待如臨大敵,一邊召集麾下商議如何解決,一邊快馬通報李自成。
怕是還得來一場殺戮殺雞儆猴,否則一旦妥協那些流民有樣學樣都這麼幹往後如何應付過來,保不齊他們還登鼻上臉,貪得無厭要求其他呢,任繼榮心一狠,覺得要態度強橫些霸道些,不行就見血。
馬世耀則覺得不可,應該用溫和一些處理方式,不能激起難民的怨氣,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更不可動刀見血,因為沒人能承擔的了後果。
態度太硬容易激起亂民惱羞成怒,態度太軟又會讓其得寸進尺,兩人商議許久才沒個好辦法,暫定行拖延之計,待李自成回話後再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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