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晚上,有大半夜時間小太監都在洗腦畫餅,建功立業四個字帶著香味翻來覆去,變著法子在山洞裡迴響,弄得很多人激動的一晚睡不著。→
柱國?好香,好想來一晚,望著洞頂,吳侯爺輾轉反側。
「二大爺,這亂世當道,卻時勢造英雄的年頭,若得軍功……」陳汝信和陳所樂這哥倆很顯然也被小太監給弄得心神蕩漾了。
卻不料剛開口就被陳王廷斥責,軍功哪有那般容易取,上陣殺敵,衝鋒陷陣那都是把腦袋放在刀尖上挑著的,一場激戰幸運活下來的未必能立功,可又有幾次幸運能降落在你頭上,再者說了,小卒一步步往上爬是何其艱難,哪有在錦衣衛當差來的輕鬆又威風。
「督主,卑職現在還是屬於金吾衛編制麼?」賈外熊在小太監旁邊猶豫半響終於忍不住了,他本是金吾衛的人,也是籍籍無名之輩,卻在太原時脫穎而出,小太監組建了一支兩百人的精騎兵,他任統領,隨其左右衝鋒陷陣,此番又被千里調用到寧遠。
久而久之他對金吾衛漸漸有了生疏,有了距離,覺得自己不屬於那裡了,他更喜歡待在小太監身邊,因為這個小督主有血性,跟著他幹仗哪怕去送死都有種熱血沸騰義不容辭的感覺,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宮字營的人,太監又咋了,哪個也不比別人差。
「你想過來麼?」常宇揉了下惺忪睡眼。
「想」
「卑職也想」原來屠元也沒睡著,聽賈外熊說了這事,卻也正是自己的心事。
「督主,卑職想跟您干!」
常宇低聲笑道:「咱們都是為朝廷效力,在哪都一樣,再者說了你倆本就一直跟著我干呀」。
「可感覺不一樣啊,現在誰都知道宮字營威風,俺和小元子都想跟著您」賈外熊搓搓手:「督主,您把俺倆從金吾衛和騰驤衛調過來吧,重新組個營號或者直接編入宮字營也行啊!」
屠元聽了也使勁的點頭。
常宇卻笑得停不下來,皇帝親衛聽著多威風,人人羨慕,騰驤衛更是其中的戰鬥雞香餑餑,可現在這倆竟然硬要往太監窩裡鑽。
不過倆人都是悍將,乃他左右臂,自然要留在身邊用,加上以他此時權勢調倆人那真是舉手之間的事。
「宮字營乃內官專用,難不成你倆想割了卵子?」
「這,這,這不太好吧」屠元和賈外熊瞬間覺得褲襠一涼,臉上尷尬的笑著。
小太監也沒追著恐嚇,托著下巴想了一下:「再新成一營倒也可行,倒時正好把那些家丁也編進去」。
「督主,那家丁不是說好是卑下的麼?」吳中竟然也沒睡,蹭蹭蹭的矮著身子湊了過來,卻被小太監一腳踢開,你哪位啊?
吳大高手一臉委屈的靠在旁邊,抱頭不語。
起個啥名好呢,小太監可不管吳高手的委屈,托腮想著新營的稱號,最好威風點。
古有什麼龍虎豹營的,就很威風,只是這龍字可不能亂用。
「對了,寧遠西北有好幾座山都帶虎麼,你倆又是熊腰虎背的猛將,不如就叫個白虎營吧,夠威風吧」。
:督主,白虎,這,這不太好吧「屠元和賈外熊苦著臉,很是扭捏,心道這小太監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小太監當然懂,故意調笑倆人。
二人皆是沖陣型猛將,只要打起來如一把利刃插敵人心臟,所謂黑虎掏心,那就叫黑虎營吧。
大戰在即,正是立功建業之時,小太監對自己的嫡系自然不會虧待,索性就更大方些送這兩位愛將各自一個前程,有虎就有豹,屠元統領黑虎營,賈外熊統黑豹營。
二人大喜,只有吳中在旁低聲長嘆:「我的家丁啊,那是我的啊!」
就這麼一個夜晚,這麼一個山洞裡,金吾衛的精騎兵編入黑豹營,而屠元有些茫然,有營沒有兵!!!
問小太監要人,小太監說自己去拉,於是他立刻想到了那兩百多家丁,可是小太監撇了一眼靠在洞壁上一動不動的吳高手,搖頭說,不行,家丁不能動。
這一夜,屠元失眠了!
山洞自然不比巡撫府,草窩也不比軟塌,好在常宇這人適應能力極強,任由氣味熏人,乾草戳肉,嘈雜聲不斷,依舊睡的沉沉,一夜無夢直至自然醒。
迷糊間就聽見有人在熬雞湯:「步兵營有啥前途,又有啥可炫耀的,躲在背後防冷槍遭人恥笑,男兒當上馬挽弓提刀,那才叫漢子,入我黑虎營有馬有刀有銀子,跟老子建功立業大好前途……」
操,這不是我昨晚熬的雞湯麼,常宇揉揉眼起身便看見屠元正對著一幫正在吃早飯的步兵營士兵逼叨叨。
「你說他是不是傻啊,步兵營都是一群菜瓜,白給我都不要」賈外熊看著吐沫橫飛的屠元,用胳膊捅了一下旁邊的胡嶺。
胡嶺嘿嘿笑,一邊吃飯一邊嘟囔著:「我們宮字營當初還都是一幫沒見過血的地瓜呢」。
可不是,范家千也幫腔道:「步兵營再怎麼著也是正兒八經的隊伍,京營三大營之一可不是東拼西湊的玩意啊,對吧,高手」說著朝旁邊吳中擠了眼。
吳中沒理他,專心的喝粥,好像鼻孔旁邊粘了一顆米粒,伸手抹了塞進嘴裡,吃的噴香,恰巧看到這一幕被小太監看到,鼻屎都吃,好重的口味,又想到那天在山谷里看到他撅著屁股拉屎的模樣,頓時生出一股惡感,去他媽的刀聖!
看來這個時代的人更愛喝雞湯,或者說他們太缺乏雞湯了,有人熬便來者不拒,一頓早飯的時間,屠元竟然忽悠了近千人搶著要加入他的黑虎營,可把這貨樂壞了,找到小太監炫耀:「督主我要一千批戰馬,一千副盔甲……」
小太監也被他的雞湯效果震到,不過轉眼就潑了一盆冷水:「你就是把步兵營那三千人都忽悠過來,那還是步兵營啊,和你的黑虎營又毛關係!至於戰馬,盔甲你看我想是有的樣子麼?」
屠元愣在當地。
賈外熊走過來抹抹嘴,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去老東家騰驤衛去撬牆角最合適的啦,人家神機營培訓一個火槍手有多難知道不,你都給撬走了,神機營怎麼辦?再說了督主大人可是非常看重神機營的,還想著怎麼擴大,怎麼能讓你給拆了呢」。
合著白熬了一個早上的雞湯,屠元愣在當地。
「兄弟一場,給你提個醒,神機營你現在可以拿去用,但用完要還的,不過南邊李岩那兒,咳咳咳……」
賈外熊擠眉弄眼,屠元瞬間眼神就亮了起來,那賊兵投誠後總覺得低人一等,若能入正軌編制的黑虎營成為小太監的嫡系軍隊,那絕對天大的誘惑啊!
不過隨即屠元眼神又暗了下來:「督主不給戰馬不給盔甲……」
「我操,小元子你真傻假傻啊,督主早給準備好了,但就是要自己去拿」說著指了指遠處的寧遠城。
阿巴泰的六千騎兵先鋒幾乎被全殲,明軍得戰馬,盔甲兵器數千。
這些戰利品此時都在寧遠城內吳三桂手中,屠元參戰殺敵無數,有功有勞,加上小太監的臉面要個一千戰馬,盔甲的,吳三桂絕對不會拒絕!
「行啊老賈,你這腦子就是靈光啊,改天請你好好喝一場」屠元拍著賈外熊的肩膀哈哈大笑。
「戰時禁酒,大罪」吳中抱著刀從兩人身邊經過,嘀咕一聲:「你若請我也喝點,回頭我可幫你的練兵」。
滾!屠元翻了個白眼。
額……我說的是練刀,吳中有些心虛趕緊改口。
滾!
「小老弟,改日我請你喝兩杯」吳中正在嘆息時候,陳王廷走了過來,一臉笑呵呵,看到這個臉色紅撲撲的二關公,吳中頓感心中一暖,然後四下瞅了一眼:「噓,戰時禁酒……哎,別提酒,心癢的難受」。
陳王廷哈哈一笑,抬頭看了洞頂上方那個隱秘的瞭望所:「聽聞督主大人特寵你,之前每日都會為你準備些酒,難道此時連你也禁?」
寵我?吳中看著上方那人,翻了個白眼:「他每天都恨不得揍我一頓,您覺得那小督主寵我?」
啪的一聲,一塊石頭落在吳中身前數尺外嚇的他一個激靈,隨即上方傳來小太監懶洋洋的聲音:「背後說壞話,今兒又欠揍了唄」。
「我操,我聲音這麼低他都能聽到?」吳中拉著陳王廷急急走開,往磨石溝里走去,今兒陽光一如既往的好,他準備去溝里破冰看能不能搞幾條野魚。
「天氣好,適合殺人」瞭望所里,常宇舉著千里鏡看著遠處寧遠城,城外大批清軍繞城,城上旌旗飛揚,明軍列陣以對。
「督主大人,草民斗膽問一句,韃子這般繞城挑釁,為何吳總兵不出城截殺,反正韃子主力尚未到」。蔣發在側低聲問道。
「你現在不是草民了」小太監淡淡一笑,隨即道:「聽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麼?清軍野戰無敵,小股人馬可碾滅,這種動輒上百的多是多爾袞派來試探之舉,咱們何必自損八百和他硬抗,守著城滅他便是」。
蔣發點頭,卑職懂了,又問清軍今天會圍城麼?
不會!常宇抬頭看看越來越高的日頭:「但他今天會拔營過山口,所料不差會在首山腳下紮營,城外會派出更多襲擾人馬,甚至有可能今天會有韃子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