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喪命,又遭宮字營弓箭手伏擊,死傷慘重,驚恐之下狼狽四散,南邊山野中的火光也隨即慢慢消失不見。
一場危機消彌,宮字營將士皆暗自鬆了口氣,但卻不敢放鬆警惕,反之更加謹慎。
帳篷中常宇盯著吳中:「那匪首魁梧高大,又是邊軍出身,實戰豐富,爾三息之間就讓他喪命,本督突然想起,當初你刺殺本督時是不是放水了?」
吳中搖頭:「當初卑下太大意輕敵,以為你督主不過爾爾,若早知督主善戰,全力之下或許……」說著又苦笑搖頭:「只恐全力之下也未必湊功,督主遠非那匪首可比」。
不理會他是夸還是損,小太監突然一笑,拍著吳高手肩膀:「最多一年間,本督讓你敗的心服口服!」
吳高手翻了個白眼:「拳腳功夫或許可行,玩刀,督主還是去玩泥巴去吧」。
草!小太監一腳把吳高手踢出帳篷,你丫去玩雪去吧。
一夜無事。
天亮,風雪不減,地上積雪已沒腳面,四下白茫茫一片,遠處山峰林間似水墨,小太監矗立河邊總想著鑿冰來個寒江獨釣。
家丁造飯餵馬,太監軍雖風雪亦堅持晨練,常宇帶著吳中在山林中尋野味足跡,一番折騰下來滿頭大汗,卻也略有所獲,著家丁剝皮清洗放在火上烤了。
肉香四溢,聞者無不垂涎,特別是近在咫尺的吳高手,眼見小太監吃的噴香,就是不招呼他一起共享。
你瞅啥,想吃自己打去,小太監揶揄。
吳中使勁咽了口水:「卑下不善弓,那野味奔走如飛,逮不著啊!」
「你欲隨我入軍建功,縱不了馬,挽不了弓,你靠啥建功立業,臉皮麼?」
小太監翻了個白眼。
吳高手終於明白小太監的意思了,起身大喝一聲:「卑下練箭去!」
寧遠城,鎮府。
進完早飯,巡察城上回府的吳三桂端坐桌邊喝茶,身邊坐著數個部下正在竊竊私語。
「林間獵兔,陣前殺賊,衝鋒陷陣氣吞山河如虎,誰還敢小看這小太監」吳三桂冷笑,舉目掃了諸人一眼。
諸將皆臉上一寒,低頭不語。
「你等不要再搞事,眼下頭等大事乃禦敵,清軍已至阜新,這場風雪雖能延其腳程,但該來的總歸要來,這幾日多把心思放在城防工事上」。
「末將遵令」諸人頷首。
最遲今日晌午,那小太監應該到了吧。吳三桂舉著茶杯,看了一眼外間風雪滿天。
宮字營比吳三桂預計的晚了很多。
綏中距離寧遠城雖只有百里路,然則風雪擋道路難行,直至午後未時過半(下午兩點)才至城下數里外。
寧遠,邊關重鎮,百年間歷經無數腥風血雨,方圓十里,枯骨累累。
近城卻還未望見城的時候,前方一批快馬來報,遼東總兵吳三桂率部來迎,常宇聞言立刻驅馬向前,遠遠便見風雪中一隊人馬快速駛來。
帥!真他媽的帥!初見吳三桂第一眼,常宇就忍不住一聲喝彩!
史書記載吳三桂南北混血,堪稱美男子:「三桂巨耳隆準,無須,瞻視顧盼,尊嚴若神。→延陵將軍美丰姿,善騎射,軀幹不甚偉碩而勇力絕人。沈鷙多謀,頗以風流自賞」
身材沒多高大,但帥的一筆和朱審烜的俊美一時無兩。
「遼東總兵吳三桂恭迎督主大」吳三桂下馬,餘眾皆雖其後。
常宇不敢怠慢,也急急下馬:「久聞吳將軍盛名,今日一見,風采之高,平生僅見!」
「督主謬讚,末將也未嘗想到督主如此年少不凡,人中俊秀當實可敬」吳三桂也是奉承高手。
兩人上馬並肩而行,隨意言語,談笑甚歡,小太監不時偷偷打量這個大明末年,最為著名的武將,心中頗有感慨。
武將世家,生母不詳,他爹吳襄原錦州總兵,後聯姻祖大壽,兩家在遼東勢力更盛,後期手握大明最精良的部隊,在遼東呼風喚雨,說是個土皇帝也不為過。
眼下大明最精良的關寧鐵騎就在吳三桂手中握著,而這位大明朝最具爭議的武將就在常宇眼前。
闖賊破大同之時,朝廷令吳三桂放棄寧遠退回關內馳援京城,吳扭扭捏捏不情不願,剛入關不久聞闖賊已攻占北京城,明帝亡的消息後,一邊穩住闖賊假意投降,一邊派人去求多爾袞幫忙,史稱「乞師」
後闖賊至山海關與吳三桂血戰,戰局不利之時親去多爾袞面前求援,攝政王趁人之危,逼迫吳三桂投降否則視而不見,絕不插手。
吳三桂無奈投降,當場剃髮,多爾袞大喜,並當場賜婚其子吳應熊,那一年後來被韋小寶割掉雞雞的平西王世子才八歲,建寧公主才三歲而已。
不只顏值爆表,武力更是驚人,曾率領十餘家丁沖入敵陣中救父,無論單打獨鬥還是上陣衝鋒都是堪為軍中翹楚,無人出其右。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小太監心中波濤澎湃,一個手握重兵,堅守關外小城的武將,一個可以左右大明命運的武將,一個歷史上被罵慘的叛國賊。
終於到了寧遠城,這關外小城卻無名氣那般大。
遠沒有想像中那般雄偉高大,四方小城,城高八米左右,圍長不過六七里,一切樸實無華到了極點。
但就是這座不起眼的小城,卻成了清軍嚴重最扎心的肉中刺。
天啟六年努爾哈赤率兵六萬攻寧遠,袁崇煥,滿桂,祖大壽以萬餘兵力守城,力戰獲勝。
天啟七年,皇太極的寧錦大戰,再次折戟於此!
那時,明軍有火力優勢,而如今清軍大舉來犯,兵多將廣人強馬壯,火器也不輸明軍,甚至更勝一籌,這一次小太監督戰,鹿死誰手!、
宮字營入城,隨即進駐軍營,引的吳系人馬圍觀,議論不休,人人皆顯驚訝,這支殺氣騰騰的騎兵竟然全是太監,雖有嘲諷之態,卻也暗暗佩服,論體格這些太監魁梧高大英武不凡論坐騎清一色高頭駿馬,裝備精良,挎刀背箭披甲,個個若天神一般,哪裡有印象中那唯唯諾諾的奴才模樣,更不似原先軍中的監軍那般陰陽怪氣的那般噁心。
總兵府設宴為小太監接風,吳系諸將皆入席作陪,一一介紹後,眾人入座,杯籌交錯。
小太監向來不喜酒,竟也破了戒,凡諸將敬酒一律不拒,酒過三巡,臉紅耳熱,天旋地轉,北方的烈酒,豈是他能拿得住的。
諸將皆相視而笑,吳三桂面無表情,一直在打量這個少年督主,年少居高位,為明帝所寵,自是有手段,聽聞善拳腳,不懼生死,在太原督戰時身先士卒勇不可當,又聞殘忍嗜殺,人送屠夫外號,當真是眼前這人畜無害滿臉笑意的少年,還是說傳言隔山跨海變了味。
「聞督主大人拳腳無雙,末將斗膽想一睹督主絕世風采」席間一將領開口說道,諸人皆起鬨。
吳三桂微笑不語。
小太監笑意盎然,看那將領道:「難不成要本督耍趟醉拳給你看」。
「督主大人竟擅醉拳,末將寡聞,有幸開眼界」那將領不知真假的笑道。
小太監且了一聲,翻個白眼:「當本督前門玩雜耍的了麼」
不敢,不敢,諸將趕緊正色道。
「也罷,今兒開心不與你計較」小太監正了正身子:「本督不善酒,此時已有醉意,便是想耍也耍不起來了,不過……」說著一指副席正在狼吞虎咽的吳中:「那廝是本督隨侍,亦是手下敗將,爾等若有膽便尋他過招,凡贏他一招者,賞銀百兩」。
百兩可不是小數目,變臉吳三桂也側顏,諸將趁著酒興更似打了雞血,一個個擦拳磨掌。
「督主,卑下若贏了,是不是也能贏那百兩銀子」吳中一抹嘴巴,站了起來。
「自是一視同仁,對吧吳總兵」小太監看向吳三桂,笑的很是天真。
吳三桂暗罵一聲直娘賊,拉老子下水,臉上卻是微微一笑:「督主說的是,這樣吧,本將再加百兩,各憑本事,誰贏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