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紅光滿面,看得出來常宇此番回京他期待太久。
「你此番出京所為實出乎朕意料,給朕一個大大的驚喜,朕曾未想到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竟不如我內宮一個小太監,朕更不曾想過時至今日,天災人禍內憂外患大明飄搖不定之際,力挽狂瀾者竟是我內宮身邊人,可笑那些朝臣百官無能卻又容不得你,可恨一個個就那樣冷眼旁觀等著朱家倒下,朕恨不得把他們全殺光了!」
崇禎本是想誇讚常宇,卻越說越氣,乃至嚴重殺氣騰騰,可想而知這段時間,在朝堂上他又被逼成啥樣了,又頂著多大的壓力。
「小的乃皇家奴僕,為主家肝腦塗地理所應當,為大明粉身碎骨實屬應當,小的無能,恨不得為皇上掃天下毒瘤,還大明清寧」常宇起身躬身,一臉悲憤。
「你已經很好了,已經很好了,朝廷國庫虧空,是你想了辦法,邊疆將士欠餉欠糧也是你想的法子,賊軍重兵圍困太原也是身先士卒勇退賊寇,常宇,你太讓朕意外了,太讓朕驚喜了,你真乃我大明之福呀」崇禎回過氣來,又開始各種灌蜜。
常宇心中苦笑,這便是帝王御下之術吧。
「皇上盛讚,小的愧不敢當」
「你當得起」
崇禎呼的站了起來:「你可知道,這近年賊人盛起,四方荼毒,然朕傾盡國庫之銀,遣舉國之兵圍剿,然每每無功,賊軍愈發狂妄,日漸壯大,終成禍害,這餘年朕整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皆以這心病難除,但前日聞太原賊退,朕竟也是徹夜難眠,然而是興奮難眠,只因朕已數年未聞這等喜報!」
「小的僥倖,且此事非小的一人之功,晉王朱審烜,太原巡撫蔡懋德,三關總兵周遇吉及其部屬數萬將士齊心協力,浴血奮戰方能擊潰闖賊!」常宇趕緊道。→
崇禎聞言哈哈大笑:「很好,很好,不居功,不冒功,朕聞你在太原整頓軍務,嚴制軍規取得不凡成效,且身先士卒,親自上陣殺敵,甚至深入敵營把賊首李來亨刺殺可是真的?」
「小的歷來痛恨賊子禍國殃民,恨不得扒皮抽筋,所以初到陣前行為莽撞給周總兵添了不少亂子!」常宇此話雖在自謙同時也在表明,沒錯,說的都是真的,俺就是這麼牛逼。
崇禎又忍不住笑了:「你三句話不離周遇吉,看來你二人合作甚至愉悅啊,周遇吉這段時日上了三道摺子,其中兩道中都有參你獨斷專行,但最後一折卻又對你大加讚賞,甚為折服,據聞闖賊前日重兵圍攻太原,堪堪之時差點就破了城,關鍵時刻是你率兵殺出城外解了太原之且順勢擊潰賊軍,常宇你可真大膽啊,果真莽撞!果真獨斷專行,但試問朝野上下誰又有你這等魄力!」
「小的愧不敢當」常宇心中暗嘆,崇禎啊,你現在是有多愛我呀,差不多得了,你把我捧這麼高,待會一抽手,會摔死我滴。
「你不必如此自謙,王承胤,蔡懋德,周遇吉皆有奏摺上京,其中不語而同都提及與你,雖有薄言但對你評價都相當中肯,甚至連大同的衛景瑗竟也對讚賞有加,否則朕又怎放心把太原督軍之事交於你!」崇禎嘴角一抹冷笑瞬間滑過卻被常宇撲捉到了。→
常宇突然之間被火速提拔,又是東廠提督又是督軍太原,看似被崇禎寵愛有加到了極點,讓外人各種質疑,實則其中內情,常宇自己確實最清楚不過,崇禎此舉不過孤注一擲罷了,說白了就是在賭。
他信不過朝堂那些大臣,只能寄望於內宮太監了。
常宇能撈錢有本事,且對皇家忠貞這點崇禎是知道的,作為一把刀最好不過,但督軍太原就是賭博了,當然其中最大的心思還是找個背鍋的。
不管當刀使,還是背黑鍋常宇心裡明亮,且心甘情願,所以他知道看似寵愛有加,其實崇禎何嘗不對他防備有加,吳孟明,方三,甚至秦興等東廠的檔頭哪個不是監視器,他相信他每天的所作所為至少有多份密信送到崇禎案前,再者那些官員的奏摺同樣是側面記錄他的所為。
「朕聞你在太原期間,每每親自上陣殺敵,闖賊麾下諸賊首你幾乎都交了手,斬殺生擒賊首數人,且自己也身受重傷數處,最重一次小腿都被射穿可是真的?」崇禎突然問道。
常宇躬身:「些許小傷,不值聖上掛念,生擒賊首小的也不敢攬功,那是騰驤衛的屠元……」常宇正說間,突見崇禎起身徑直走到他跟前:「且讓朕看看你的傷,他日讓朝堂上那些廢物都來看看朕的內官是何等英雄!」
「皇上,些許小傷……」常宇趕緊道。
「給朕看看」崇禎眉頭一挑,語氣堅定。
旁邊朱慈烺和王承恩表情凝重,常宇突然感覺空氣有些凝重。
「皇上……」常宇又想說什麼,見崇禎表情有異便不再言語,伸手便去解衣。
常宇一路披甲而行,直至太子相迎十里時才去了甲衣,僅著棉服,此時三兩下去了外套,然後解開內衣,一身結實肌肉立刻陳於諸人眼前,王晨恩甚至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而崇禎的臉卻瞬間黑了下去,蹭蹭蹭退了幾步指著常宇一臉的悲憤:「你,你,連你也騙朕,沒成想你也是個巧言令色之徒,這,這天下還有何人可信!」
「皇上明鑑,小的從未有過欺君之舉!」
「住口,你這該死的奴才」崇禎厲呵:「吳孟明,蔡懋德,周遇吉等,上上下下眾口一詞說你衝鋒陷浴血沙場,然則,你渾身上下何來傷痕?好一個廠督大人啊,好手段啊,竟能讓他們全都甘心為你舉功,可笑朕卻……」崇禎說著一捂胸口,大口咳嗽起來,竟氣到無語。
看來他真的傷了心,王承恩趕緊去扶:「皇爺息怒,皇爺息怒」。
朱慈烺緊要牙關,眼神悲痛:「常……」
「皇上,容小的解釋」
常宇見此狀便知再隱瞞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隨即噗通一聲跪下:「皇上,小的對大明對皇家忠肝義膽無非張口胡來,小的也從未想過要居功要冒功,小的只想大明天下清寧而已,絕無私心更無私念,而諸位同僚為小的美言,小的雖有愧,但也絕不讓他們擔污名!小的要證明他們絕非信口蒙蔽皇上」
「你還要怎麼證明!怎麼證明爾等不是結黨營,私沆瀣一氣?只怕爾等萬萬沒想到朕會親自驗傷吧」崇禎怒吼,一臉的悲痛:「常宇啊,你哪怕是做個樣子,挑破一個口子給朕看看也行啊……」
「皇上,小的就是要證明給您看」常宇說著朝前方的龍案一瞥:「王公公,可否把那把剪刀取給小的?」
後宮禁兵器,但古時的蠟燭因為燈芯碳化,隔一段時間就要剪掉,所以房內都備著剪刀。
「你要做甚?」
王晨恩雙目一瞪,不由驚恐起來,甚至就要大聲嚷嚷殿外的太監速來救駕。
「皇上您真的信不過小的?太子您也信不過麼?」常宇看了崇禎又側目問詢朱慈烺。
崇禎和太子一開始聽聞常宇要剪刀,心下也是一驚,以為他要行兇,但轉念一想,這貨武力超群,若要行兇赤手空拳就能放到他們三個,再者他也可自己去取剪刀,又何勞王承恩呢。
想通這關鍵,便知常宇絕非要行兇,崇禎心下稍安,對王晨恩道:「取與他」。
「皇上!」王承恩還是不放心。
「廢什麼話」
崇禎怒喝!
王承恩不敢怠慢,取了剪刀到常宇跟前:「你若要行兇,便先殺了咱家!」
常宇微微一笑:「王公公忠貞之人,小的敬佩立為榜樣,又怎麼做那大逆不道之事」說著接過剪刀,對著自己的左臂猛的一插。
一聲悶哼,剪刀深入肩頭五指有餘,鮮血湧出。
「你,這時作甚?」崇禎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