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5章 迷路

  寒風像刀子一般刮在臉上生疼,夾著飛雪順著脖子往裡灌冷的讓人打顫,常宇取下頭盔坐在雪地里喘著粗氣,任由風雪刮臉,王征南看到他雙拳血跡模糊,便趕緊掏出傷藥為其包紮,常宇輕輕擺了擺手,些許小傷別浪費了,給其他兄弟用吧。

  一場火拼之下,卓步泰的手下皆損,橫七豎八的躺在雪地上,有的早已死去有的或在哀嚎,或在求饒,親衛們便逐個補刀,很快便安靜了許多。

  這些韃子兵是卓步泰的親兵,也是一等一的悍卒,若是一對一單挑可與常宇的親衛旗鼓相當,這次之所以一舉被屠,一是人馬皆疲,畢竟他們先前和馬科已廝殺一場,且又奔逃許久,體力和精神遠不及常宇的親衛,二則是親衛的裝備比他們好太多,長刀全甲,反觀韃子多是常規皮甲以及腰刀,更不用說親衛的人數多他們一倍。

  可即便如此,這場廝殺親衛們也是相當吃力,對方雖疲但馬術精湛且異常兇悍,親衛雖未死一人,卻全員帶傷,且有幾人是重傷,更有數匹戰馬折損。

  親衛補刀之後,有的坐著雪地里喘息有的則在幫助戰友包紮傷口,不多會況韌幾騎折回,如常宇所料,終究是沒追上。

  「活該這小子命大」常宇嘆口氣,站起神來四下環顧一番:「時辰不早了,收拾收拾咱們回去」。

  眾將士聞言,便各自忙著收拾,互相攙扶上了馬,剛才一場廝殺有數匹戰馬或傷或死已是騎不得了,好在韃子的戰馬還倖存幾匹,正好夠用。

  看著雪地里那些傷馬死馬,況韌舔了舔嘴唇:「要不……」

  「你要是有力氣扛回去,就扛」常宇沒好氣的說道,況韌苦笑搖頭,無奈的嘆口氣,要知道此時天已近黃昏,他們從上午出堡或在奔襲或在廝殺或在追敵,這會兒是又冷又餓又累,別說扛匹馬回去了,就是拎只野兔都手酸。

  二十餘騎消失在風雪中,只留下十餘具屍體光禿禿的躺在雪地里,為何是光禿禿,自是被常宇的親兵給扒的精光,從甲到兵器到靴子,全擼走!

  風太大,天太冷,吹的眾人縮著脖子佝僂身軀蜷縮在馬上,戰馬力疲跑不起來,只能緩行,這讓常宇有些擔心,這麼大的風,這冷的天,這般慢悠悠的走著,估摸走不了多久便會成為冰雕了。

  可就在這時更讓他無語的是,他們迷路了!

  先前追敵東跑西竄,兜兜轉轉繞了數里地遠,此時竟一時找不到回去的路,若在平日晴天倒不犯難,只因此時風大雪急,來時痕跡已被風雪抹平,加上天色又暗能見度低,十幾米外便難視物,令眾人犯了蒙,不知身處何處,四下張望一片灰濛濛的,不是林子就崗。

  好在還能大概辨別方向,想著先往南走,邊走邊標定方向吧。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凍的抖抖索索,還有幾個受了重傷奄奄一息的親衛,常宇心裡有些急躁,對旁邊的王征南道:「得生把火先暖和暖和」。

  王征南嗯了一聲,四下張望要先尋個林子,隨即便欲讓手下人往周邊探一下,就在這時,況韌指著東南方向:「那邊似有林子」眾人循目望去,灰濛濛的看不真切,但都知道況韌眼力好,便往那邊行去。

  果然不假,眾人策馬行了五十餘步,便依稀看清確實是一片林子,幾個親兵不用交代,便急忙奔去撿柴火……

  剛跑到林子邊,便有一人邊呼邊奔來:「報大人,林子後邊有個村子」。

  常宇平日行軍每逢村鎮多在野外紮營,極少擾民,不過今兒天氣太過惡劣,自己一行饑寒交迫且有傷員,便決定進村討個暖和。

  村子並不大,不足十戶,風雪間,幾柱炊煙裊裊。

  常宇駐足村口看了一眼,村頭那戶人家是個籬笆牆,一正一偏兩座草屋,正屋門關著,有濃煙從門縫飄出。

  別家都是煙筒冒煙,他是從屋裡冒煙,難不成在屋裡烤火呢,常宇心頭琢磨著,正想讓人去叫門,便見那房門推開,一個佝僂老者箭步奔來,打開籬笆門:「嘿,還真有貴客登門呢!」

  這讓常宇一行有些訝異,正常老百姓看到當兵的上門,哪個不害怕,反觀這老者臉上竟還帶著驚喜,實在少有。

  「聽老漢這話,難不成早知俺們要來?」王征南上前搭話。

  那老頭搓了搓手:「小老兒哪有這等本事,是屋裡的仙人說的」。

  眾人驚訝不已,舉目望去,依稀見門口站著兩個人影,看不清面貌。

  「老人家,天太冷了,借個火暖暖身子可否?」常宇下馬問道,那老者連忙道:「使的,使的,屋子裡頭正生著火呢」隨即又道:「只是怕屋子裡坐不下這麼多人」。

  「有地方站著避個風寒便可」常宇拱拱手給況韌使了個眼色,況韌連忙摸出幾個銅子塞給那老者。

  「呀,使不得,使不得」老者滿臉歡喜,卻又推脫者,最終還是揣入懷裡,然後將常宇等人引進院子裡,對堂屋門口兩人喊道:「神仙呀,您算的可真准啊」。

  這時常宇走近看清了門口兩人摸樣,一高一矮,高的清瘦身穿一身道服,矮的健壯,一身粗布衣服看上去孔武有力,腰間還別著一把無鞘刀。

  「嘿,來的竟是軍爺,黎半仙,這就是你說的貴客,給了倆銅子就是貴客了?」那矮個壯漢嘴角冷笑,但還是對著走過來的常宇拱了拱手,叫了聲軍爺,那道士摸樣的高個同樣拱手施禮,臉色似笑非笑。

  「兩位莫非也是來借火取暖的?」常宇原本走在最前邊,王征南見那矮個漢子腰間插著刀,便快閃一步到了前頭,盯著兩人問道。

  「路徑此地,風大天冷,便來叨擾了」高個道人說著做了個手勢:「軍爺們請」。

  王征南嗯了一聲,目光瞥向那矮個壯漢,突地探手去抓他腰間的刀,那漢子猛的閃開,王征南抓了個空,不由一怔:「閣下好身法」說著手往腰間鋼刀搭去,那矮個漢子一看,趕緊道:「軍爺勿慌,咱懂規矩」說著抽出腰間刀往門外牆角一丟:「咱走江湖的,防個身而已,絕非惡人……」

  王征南手緩緩放下,使了個眼色,兩個親衛進了房裡看了一番,然後走了出來點了點頭,王征南這才側身,常宇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那道士,微微一笑:「道長習的梅花的還是六爻?」

  那道人眼睛立刻冒光:「軍爺懂這個?」

  常宇嘿了一聲,跨入房內,四下打量,家徒四壁,堂屋正中架著一堆火,隨口說道:「不懂,但略知一二,據說梅花易數和六爻占卜神奇的很,隨意著手一物便可算出有客來訪,甚至精細到男女婦孺老小……」

  「確實如此」那道人跟著進了屋,話還沒說完,那矮個壯漢卻嘴巴一撇:「他可沒這麼神,剛還說有貴客登門呢,結果……嘿嘿」。

  「怎滴,俺們就算不得貴客了」況韌跟進來沒好氣的說道。

  那漢子也不怵,嘟囔著:「自古以來,可沒有聽說當兵的算是貴客臨門呢……」

  「你懂個……」況韌有些氣惱,常宇淡淡一笑擺擺手示意他別給這粗貨抬槓,那道人卻開口了:「誰說軍爺里就沒貴客,你這廝瞧這些軍爺是一般人麼」

  不得不說,這道人眼睛毒,從剛才王征南那一番動作,便知常宇身份不凡,雖不知詳細,但猜想大小也是個將領吧。

  那矮個壯漢便不說什麼了,彎腰蹲在牆角瞪著個大眼看著一眾親衛走進屋來。

  雖是草房,但也是標準的三間屋,而且是除了一張床外空蕩蕩的三間屋,容個二十來人也不算擠,常宇挑了挑那火堆,脫了靴子烤腳,眾人有樣學樣,頓時一股神奇又熟悉的味道充斥滿屋。

  屋主,也就是那老者,因為剛才得了幾個錢,心情大好也特別的勤快,又抱了些柴火進來,在另外兩間房也點了火,這樣大傢伙都能烤上。

  那道人蹲在門口處一直盯著常宇看,此時他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充滿了好奇,畢竟當兵的都是粗魯漢子,懂易數八卦的少之又少,又見其氣勢不凡,便起了相交之心,不時的搭話。

  但常宇此時哪裡有心思理他,更何況他對那些玩意都是偶爾聽李慕仙扯兩句,連一知半解都談不上,所以對那道人的熱情表現的非常冷漠,甚至覺得有些煩,心想要是李慕仙在這倒可和這道人吹上牛逼。

  可那道人好似有些不識像,常宇這般冷漠,他還在那兒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旁邊的王征南忍不住道:「你這道人,太過囉嗦,平日靠嘴皮子忽悠些鄉野村夫便罷了,莫不成還想在軍爺這兒討好處,軍爺們不信你這套,也不吃你這套,更沒什麼油水讓你討,剛才那廝還說吾等只不過給了兩個銅子,不知道你倆給了幾個?」

  「軍爺此言差異,不管軍爺信還是不信,但這易術……有道是,六爻算盡天下事,梅花化解天下苦,軍爺若是不信,貧道便給你占一卦試試……」

  王征南不是不信,是嫌他煩,再說了軍中有個李慕仙天天神叨叨的早給他們算個底朝天了,此時哪裡信的過這個走江湖的,便說:「用不著,又看向那個壯漢,你給了屋主幾個字,估摸就和這道人一唱一和靠嘴皮子白吃混喝唄,現在又要唱雙簧算計軍爺們了麼「

  壯漢哼了一聲不語,道人要辯解,常宇嘆口氣:」咱也聽過一個高人說過,梅花亦有不解時,六爻難測心中事,道長你學的是梅花還是六爻?「

  」六爻,師從許祖師一脈「那道人趕緊說道。

  常宇哦了一聲:」許負?「

  那道人雙眼冒光:」軍爺竟知祖師爺名諱,必是非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