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常宇不光能睡的著,還睡的快,並且睡的香。
再睜眼的時天色早已大黑,翻身起來走到外間,便看到馬科和姬際可烤著火爐在桌邊盯著地圖低聲說著什麼,見常宇起來便趕緊問了安。
常宇問了時辰,得知已過子時,瞥了一眼桌上地圖,隨口說了句:「還在琢磨呢?」
馬科嗯了一聲:「稍晚時已遣人去寧遠通報祖將軍早作準備,想必這兩三日內大軍便會前來」。
常宇開了門走了出來,外邊風雪依舊,仰頭看了一會夜空:「若這風雪不止,汝等覺得韃子會來麼?」
「理應不會!」姬際可說著看了馬科一眼:「風雪天最忌出兵,韃子也怕咱們打埋伏」。
「那你們覺得韃子會不會猜到咱們已料到他們必會攻打塔山且做了準備呢?」常宇又問,姬際可想了一下:「如今局勢都等於擺在桌面上了,韃子想動手,自也猜得到咱們知道他們想動手,也知道咱們會做準備」。
「那麼,他們有沒有可能會伏擊寧遠援兵呢?」常宇再問。
姬際可一怔,臉犯難色:「或許會吧」
「不,他不會」常宇轉身笑了笑:「因為他們害怕咱們猜到他會來伏擊,然後給了他們一個反伏擊!韃子現在不敢有任何大意,不敢出一點漏子,從這幾日他們小心謹慎的樣子便可看的出來!」
說著長呼一口氣:「謹慎是好事,但謹慎過了頭,通常會誤事也會錯過很多機會」。→
馬科和姬際可沉思不語,常宇揮了揮手:「天晚了,早些睡,明兒的事,明兒再操心吧
。
兩人拱手告退,走到門口時,馬科突然轉身道:」督公大人,當年塔山堡最多可容萬人,而如今最多六千!「
常宇嗯了一聲,擺了擺手,馬科嘆口氣轉身離去。
屋內就只剩下常宇一個人了,走到桌邊盯著地圖沉默許久,門外親衛進來問要不要弄些吃的,被他搖頭拒絕了,倒了杯茶水端在手裡發呆了許久又放下,轉身去了隔壁房間,況韌等全在熟睡,走到吳中床前見他呼吸均勻,臉上逐漸恢復了血色這才放下心來。
夜晚的風更大,呼嘯聲不絕,似鬼怪在耳邊嘶吼,常宇走出屋縮著脖子在堡里漫無目的的走著,身後跟著兩個親衛。
軍舍,糧倉轉了一圈後,便上了瞭望塔,裡頭有兩個士兵在值班,縮著脖子竊竊私語,見常宇上來立刻緊張到不行,手忙腳亂的問好。
常宇笑笑沒說話,站在瞭望口看著外邊,荒野之中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堡里燈火下可見落雪不止,天地萬物此時此刻寂靜無聲,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
據後來兩個當值的士兵說,那一晚他就這樣發呆了一個多時辰。
天亮了,雪還沒停,但小了很多,擁擠不堪的塔山堡里人馬沸騰,喧鬧嘈雜不已,常宇凌晨睡了個回籠覺隨後又起了個大早,本欲做些鍛鍊,奈何身上幾處傷口還沒癒合,稍微一動還能疼到他呲牙咧嘴,只得蜷縮在火爐邊喝茶看書。
沒錯,這貨真的帶著書呢,當然不是什麼道德經,也不是金瓶梅,看的是戚繼光的紀效新書,和練兵實記。
倒非是要學什麼兵法戰術,常宇是野路子天馬行空自成一套,但戚繼光的兵法戰術也都是靠實戰經驗取來的,還是有參考的價值,當然了,最多時候是為了打發時間。
李慕仙等人也陸續起來了,洗漱的洗漱,吃飯的吃飯,有閒聊的也有在研究局勢的,但常宇一概不參與,就是窩在角落裡看書,這讓其他人琢磨不透,都知道韃子要全力一擊了,還這麼沉住氣,不想想對策?
不過呢他們也知道常宇一向都是這尿性,局勢越緊張越放鬆。
近半晌午時,姬際可匆匆走進來:」屠元率部出城去了「眾人一驚齊齊看向常宇。
看書看到昏昏欲睡的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去作甚?「
」他說不能讓那十三個兄弟暴屍荒野「姬際可一臉急色:」他知道督公大人不會讓他去便偷偷熘走,屬下也勸不住!「
」簡直胡鬧,昨兒剛大鬧一場,韃子此時正在火頭上,豈能容他胡亂作為,一個不慎……「李慕仙怒不可遏,轉頭看向常宇:」督公,此等……「
常宇擺了擺手:」屠元不遵軍規,私自出城,回頭打他十軍棍,念他昨日建功身上有傷,暫且給記著!「
額……眾人一愣,這是懲戒?
這明明就是縱容啊。
看諸人神色,常宇澹澹一笑:」違反軍規理當嚴懲,然其信義為重,可勉!再說了,你們覺得韃子這會兒還有心思再外亂竄生事?咱家可保證這當口你們真的去錦州城外撒泡尿,他們都不多看你們一眼「。
諸人沉默了,想了想好似明白了什麼。
跑去錦州城外撒尿,城裡頭的清軍會不會多看一眼沒人知道,畢竟沒人真的去試一下,但此時此刻的錦州城裡氣氛已經壓抑到了極致,因為多爾袞已經快氣出腦溢血來了。
難怪這幾天心神不寧,眼皮跳個不停,本以為是要開戰了神經緊張所致,而後又以為是多鐸被擒了產生心理反應,最後才明白,是預兆自己有雪光之災啊!
人在府上坐,禍從天上來,做夢都沒想到那個太監會突然闖入家門給了自己一槍,想不通也就算了,身邊一幫飯桶還讓他翻牆跑出去了。
好吧,跑出去你追會來也行,可他媽的又讓他逃出城外了。
好吧,逃出城外你再追回來也行!
可是呢,翹首以盼等了好幾個時辰,你說他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
兩千兵馬追四個人,沒追上,追丟了?
好吧,即便對方有三百騎兵,那你們也是兩千步騎啊!
還是讓他從容逃掉,還說逃的不知去向,老子在家裡坐著都知道他們逃去塔山了!
一幫飯桶辦事不利還互相推諉,明明是自己無能,反而怪松山沒出兵攔截,多爾袞知道圖爾格幾人的心思,想利用自己對鰲拜的敵視,將鍋甩給鰲拜。
多爾袞是敵視鰲拜,但他卻不傻,更不會在這節骨眼因為這個下罪鰲拜,更何況鰲拜那邊也出兵了,是他們自個鬧了個大烏龍錯過了時機。
所以多爾袞並沒有下罪鰲拜,而是將圖爾格和塔瞻狠狠揍了一頓,就是那種拿馬鞭在雪地里狂抽的那種,什麼內大臣,都是皇家奴才他攝政王想揍就揍!
只揍了這幾個貨自然還不解氣,一口氣又殺了近百和此事有關的,比如今日西城門當值的那些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