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城門關閉,宵禁。→
鬼市猶如鬧鬼一般寂靜,店鋪全部打洋,街上見不到一個人影子甚至連一盞燈都沒有,名副其實的鬼街。
霍三山剛吃完飯,坐在屋裡頭抽著菸袋,一個小廝躬身站在旁邊:「他們先去吃了飯,然後去了幾家藥鋪,聽藥鋪夥計說他們打聽有沒有上百年頭的人參賣……隨後他們又去了菜市口,在那邊熘達閒逛,再然後……小的就跟丟了」。
霍三山聽了沉默半響揮退那小廝,心中已瞭然,那兩個參客果真不簡單,自己的夥計不是跟丟了,是被他們發現給甩掉了,至於他們去藥鋪問貨,或許是想探問一下自己的東西有沒有被銷贓熘出來罷了。
看來這夥人的話可信程度還是比較高的,至於這筆大買賣能不能做成還得看劉胖子那邊的手段了,霍三山摩挲著手裡的玉扳指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想進總兵府打探消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畢竟那裡頭住著韃子的王侯將相們,里外戒備森嚴哪怕是裡頭一個小廝出入都要有令牌方可。
但這世界上就沒有絕對不透風不漏水的地方。
多爾袞為了自己的安全,將安保工作做到了極致,總兵府外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周邊街頭巷尾也布置了不少暗哨,裡頭更不用說,內宅和辦公區域全是親兵當值,連府裡頭的下人也多是軍奴,沒錯,比如朝鮮二鬼子及漢蒙俘虜。
僅有一小部分是錦州本地招入府上的,比如廚子,婢女,以及些泥瓦水電煤氣維修工。但這些人在總兵府內活動是受到嚴格限制的,內宅和辦公區域是絕對不能踏入一步,若有逾矩輕則毒打一頓關起來重則就砍了,只能呆在自個工作區域,亦不可隨意進入總兵府,凡出入必須有腰牌。
一個總兵府住著那麼多韃子貴人,裡頭還有女卷,這吃喝拉撒的得不少人伺候著,可巧了,這劉胖子的一個門客就在總兵府里做個雜工,且這人特別會來事,在裡頭結交了不少人,當然了都是些下人婢女什麼的,滿漢蒙及朝鮮二鬼子都有。
這些下人在多爾袞這些權貴眼裡狗屁都不是,但他們自成圈子卻經常感謝狗屁倒灶的不入流的事,比如從府里偷些東西到外邊賣了,以總兵府名義騙些玩意別人也不敢找麻煩,也不乏幫主子到外邊鬼市出手些物件……久而久之便和胖子有了交集。
霍三山和劉胖子在兩個參客走後也曾仔細斟酌過,那人從總兵府後門進去的,那塊區域並非內宅,更不是前堂了,便可確定是府上雜役群劉體,或許大小還是管事的,加上樣貌特徵,這樣排查範圍便小了些。
於是便遣人去總兵府給他那門客仔細說了,讓他看看府上有沒有這麼一號人物,若有,可試探一二,但不要打草驚蛇。
看來今晚是沒得消息了,夜深人靜時霍三山準備上床睡覺,卻在這時有手下在外敲門:「東家,劉爺那邊來人說有消息了,讓您過去一趟」。
好傢夥,霍三山這劉胖子果真手眼通天啊,這麼晚了還能有消息從總兵府送出來,厲害。
便急忙穿衣出了門,前門走不得只能走後門,劉胖子的手下就在門口等他,霍爺,巡邏的剛過去,咱們趕緊走。
霍三山嗯了一聲,跟著那夥計沿著暗影走了數十米拐到一個巷子裡,在一家鋪子後門停了下來,輕敲門,很快裡頭便開了門。→
「劉爺,有消息了?」霍三山進了屋子,連忙拱手給那山羊鬍施禮,突的瞥見屋子裡頭還有一年輕人:「嘿,張忠,許久不見你面了」說著眉頭一挑:「莫不是剛從那兒出來?」
張忠便是山羊鬍在總兵府里做雜役的門客,聽了霍三山問話,微微點頭:「給霍爺問好了」。
「嘿,好本事,這麼晚竟還能出來,好本事」霍三山伸出大拇指連連稱讚,張忠澹澹一笑:「非小的本事,不過銀子的事」。
哦,哦哦哦,霍三山一臉恍悟,都說這總兵府盤查的嚴格,便是裡頭的人出入都要出示腰牌,且亦有門禁,不是你想啥時候出來就啥時候出來的。
但是嘛,有錢能使鬼推磨,當推磨,當值的那些士兵雖不是鬼,但也需要銀子,對於陌生人進出盤查要嚴,但對於裡頭的人則是睜隻眼閉隻眼,你給我好處,我便給你行方便。
「劉爺查的如何了?」霍三山按捺不住了,山羊鬍放下茶杯:「張忠你給霍爺說說吧」。
「是,東家」張忠輕咳一聲,娓娓道來,他接到消息後便在總兵府裡頭尋找那兩參客描述的模樣,雖說他能活動的區域並不大,耐不住這貨人緣好,認識的人多。
很快便有一人進入他的視線。
後廚的一個幫廚,五短身材,白白胖胖,這人原是城東薈萃樓的廚子,燒的一手好菜,也因此被召入總兵府專門為韃子的權貴們煮飯做菜。
只不過此人,不姓陳,而是沉!
「陳,沉,聽著到也相差不多,再說了,他自不會用真名真姓」霍三山滴咕著:「還有呢,此人可有異常?」
「這人平日沉默寡言,少與人交往,且嗜好喝點小酒兒,平日也不經常出入,只是隔幾日回家一趟,對了,他家在城南太平巷,有老父老母妻子四口……」張忠不疾不徐的說著:「小的旁敲側擊問了他近日可回家或出府,他說有四五日沒出去了,這和那倆參客說法不同」。
哦,霍三山皺了眉頭:「莫不是沒找對人,或是那兩參客說了謊」。
山羊鬍輕笑:「你怎麼就沒想過會不會是那廚子說了謊呢」。
霍三山一怔看向張忠:「他說謊了?」
嗯,張忠重重點了頭:「小的從別處得知,他這幾日確實出去過一趟,但至於去了那兒又做了什麼卻沒人知曉」。
嘿,有點意思了,霍三山眼神眯成一條縫:「可疑,八九不離十了」。
「我若再說個事,你或許就會覺得板上釘釘的了」山羊鬍撫須輕笑,霍三山來了精神:「劉爺請講」。
「就在晚些的時候,我門下有人從灶王爺那兒得到個消息,有人要出手一顆五百年以上的參寶!」
霍三山蹭的站了起來:「包打聽灶王爺那兒?」
嗯那,山羊鬍輕點頭:「不過那人來詢價,但卻沒拿東西過來」。
「和那廚子一夥的?」霍三山又問
山羊鬍輕搖頭,又點點頭:「據描述那人不是參客模樣,普通裝扮且從氣勢上來看也是個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氣勢還弱了那麼點」或許是因為張忠在旁邊,山羊鬍不好明說,其實說白了,就是說那個人是個下人。
霍三山皺眉:「在下聽不明白,還請劉爺指點」。
山羊鬍擺擺手,澹澹一笑:「灶王爺問他貨在哪兒,他說在大老爺那,老霍啊,你說著錦州城裡頭,大老爺是誰啊?」
哦,霍三山反應過來:「這麼說來,那廚子還是有同夥的」。
「不只有同夥,他也知道燙手,想趕緊出手!」山羊鬍一臉得意,霍三山卻又皺了眉頭:「這人十之八九就是坑那參客的人了,只是咱們如何才能從他手裡將這貨給弄過來,還有如何打發那倆參客?」
「參客好打發,咱們之前就說好的,只是給他打聽人,至於這貨麼,咱麼還得動點心思,不過那倆參客還不得不防,他們先前也說了,咱們只管幫他找人,之後的事他自己來,這就說明人家還是有別的手段的,為免節外生枝,咱們得先將那倆參客……」山羊鬍嘿嘿笑了起來,
「劉爺先前不是說了,不用咱們動手麼」霍三山輕笑著看向張忠:「使點銀子能出來,那使點銀子也一定能進去吧」。
張忠也笑了:「自是進的去的,但進去了只怕凶多吉少啊」。
「這不正是咱們想要的麼」山羊鬍笑的更歡了:「所以參客那邊的事不值一提,眼下是如何找到那寶貝所在,如料不錯那寶貝還藏在總兵府裡頭,張忠,你還得多費點心思,看看能不能給他搜或偷出來,若不得,咱們再想別的辦法,他家不是在太平巷那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