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0章 最是無奈

  ,最快更新最新章節!

  姬際可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夏承德,督公大人常念叨此獠!」

  馬科嘿了一聲:「能讓督公大人常念叨的可不多啊,但只要被督公大人念叨的人怕是活不久的」說著看向姬際可:「督公只說此獠最該死,可曾與汝說過此獠為何最該死!」

  姬際可點頭:「失錦州,世人皆罪祖將軍,然則他又有何罪,敵軍來攻他堅持到了彈盡糧絕又不是不戰而降,即便是吳巴什開了外城投降令他困死殺人而食都沒有投降,真正讓他放棄的則是松山城陷,再無外援,再也看不到任何一絲希望的情況喜下」。→

  是誰斷了他的希望,是誰讓松山城破的?

  夏承德這個狗日的!

  若不是他通敵投降,或許松山城也會破,明軍也還會大敗,但那只是或許,一切都還有翻盤的可能,但就因為他通敵投降,讓別的可能再無可發生,也加速了明軍的大敗,也讓這場大敗板上釘釘的了。

  如果只是他投降讓錦州外援盡失,讓祖大壽無奈投降倒也還罷了,最讓常宇無法容忍的是,因他投降,讓當時困在松山的,洪承疇,祖大樂,邱民仰,曹變蛟,王廷臣,張斗,朱文德……等以及參將以下共一百多文官還有近萬明軍被俘,而之後韃子將除洪承疇和祖大樂之外的全部給殺了!

  而且最可恥的是,別的通敵大多是敵軍過來拉攏,他倒好,他是主動聯繫,在松山被久困之下,他派他弟弟夏景海四次跑到豪格的大營納款!

  納款這個詞啥意思知道不,歸順投降繳納款項,說白了就是,你想投降還得給人家送禮,讓人家接受自己投降!而且為了取得豪格的信任,還將兒子夏舒送過去為質。

  這還不算完,他還要蠱惑他人一起投降,受豪格指派勸降中營前鋒副總兵朱文德,被嚴詞拒絕,當時朱文德趕緊將這事報告給了洪承疇,不知這貨怎麼想的竟然不以為意(後來想想或許洪當時也想投降了吧,只是拉不下臉,所以知道才不阻攔?若是陰謀論的話,有可能就是他授意)

  再後來就是豪格派兵攻城,先到了夏承德守衛處,上邊直接給搭梯子拉上來,等到其他守將發現時候,清軍已經全部上城了……

  再之後的這貨便成了清廷的功臣了,據說當時皇太極命令他們的禮部尚書出城十五里宴勞,他手下的降卒及婦孺從屬千餘(一說三千多)都被重點安置了!

  而更讓人恨的牙痒痒的是,因為當時朱文德拒絕了他的勸降,所以心懷嫉恨,力勸豪格殺掉朱文德,如願後又想斬草除根想法設法弄死朱文德的兒子,不過這次未能如願,卻也引發朱文德舊部的怒火,他手下的百總孫三和家丁徐七欲為朱文德報仇闖入夏承德家中,誅殺夏承德未遂,殺了他幾個家丁後兩人自盡!

  松錦大戰降將雖多,該死的人也多,但像夏承德如此該死的確是獨一份!

  所以常宇每每和麾下談及松錦戰事時總是念叨著夏承德,必殺此獠。

  「若遇此獠,必斬其狗頭!」姬際可遙望松山城惡狠狠的說道,身邊馬科呼了一口氣:「狗賊人人得而誅之,且此番大有機會與其遭遇」。

  見姬際可一怔,馬科又道:「汝覺得吳巴什,諾木齊在此是偶然麼?」

  姬際可恍然大悟:「多爾袞是要以漢制漢?」

  馬科點頭:「此番收復之戰亦可稱之為二次松錦大戰,但實則是咱們自己人和自己人打啊,多爾袞起用往日松錦降將來應戰,手段可謂陰毒的很」。

  姬際可嘿了一聲:「既已降敵,便算不得自己人了!」心裡頭也感慨多爾袞的陰險,起用往日松錦叛將拒敵,也不怕他們臨陣反水,因為那些叛將自個也知道,一旦被俘就是死路一條,且即便再反水也得不到明廷的原諒,即便當時會原諒你,事後必秋後算帳,依舊難逃一死,自古反覆無常者就沒有一個落地好下場的,所以,他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為清廷賣力。

  「洪承疇不會也來了吧」姬際可突然問道,馬科遙望松山城神情很是糾結:「或許吧」。

  「總兵大人,咱就是說,若洪承疇突然乞降,朝廷會容他麼?」姬際可突然問道。

  馬科苦笑搖頭:「雖說他當時因夏承德通敵被俘,但他投敵之後所為實則為人所不恥,所以除非他有本事將錦州送過來,除此之外,即便朝廷能容他,督公大人能容他麼?本將記得督公大人也常常念叨他啊」。

  見姬際可不說話,馬科又道:「降清雖可惡,然亦有人不得已而為之啊,可有的人的不得而為之卻又大相逕庭」。

  「您是說祖將軍麼」姬際可看了馬科一眼:「督公曾言,祖將軍有功有過,降清雖逼不得已情有可原,但他身上的污點卻無論如何也抹不掉的」。

  「你說的污點可是他殺了何可綱?」

  姬際可點點頭:「督公大人如此說的,末將也這般認為」。

  馬科長呼一口氣:「是呀,千不該,萬不該,即便他縱有千百個不得已」

  姬際可瞥了馬科一眼,見他神情落寂,言語中多無可奈何之意,想到當年松錦大戰時,馬科困塔山,實則屬於戰區外圍,真正的主戰場在杏山和松山以及錦州之間,也因此他才能僥倖逃出,否則孤軍被困之下,要麼戰死要麼也就降了,或許也因此他更能理解那些降將的心情吧,所以在神色和言語之間多有感同身受之意。

  果然,馬科接著說道:「但本將說的不是祖將軍,世人皆可惜曹變蛟之死,恨夏承德該死,然在諸降將中,汝可知誰最無辜?」

  「呂品奇?」姬際可脫口而出,馬科有些意外:「又是督公大人與汝所言?」

  姬際可微微頷首:「末將其實對松錦大戰往事只知皮毛,也是後來經常聽督公大人談及,才有所得知」。

  馬科嘆了口氣:「督公年紀輕輕,知之詳,知之深,實則令人驚奇」。

  「督公天縱之才,廣聞博識,無所不知遠非吾等可及,聽他說論松錦降將時曾言,呂品奇雖開杏山投降,實則真正無奈之舉,雖為世人唾罵,卻最為無辜,日後相逢,可饒他一命,若其反水亦可受」。

  「這話說道本將心裡頭了馬科一聲長嘆。

  祖大壽投降後,朝裡頭也曾吵翻了天,有人唾罵要抄他家滅他族,有人則為他鳴不平,那種情況下,不降也就死路一條了,而且死的不是他一個人,是全城皆亡!反正那會兒朝野上下吵的不開交,但呂品奇,則受到了大多數人的理解。

  只因他是最後一個投降的,崇禎十五年二月十八日夜,夏承德通敵松山失,洪承疇一眾大老悍將被俘殺,三月八日,眼見已無生路的祖大壽無奈開城投降,四月八日,清軍爆破塔山全殲守軍七千人,馬科和王朴突圍走還海路逃走,二十二日,炮轟杏山,呂品奇率部下六千八百人不戰而降!

  不戰而降,聽起來讓人很氣憤,也很羞辱

  可是你讓他怎麼戰?

  塔山沒了,松山沒了,錦州沒有了,全線潰敗那麼多的大老死的死逃的逃,俘的俘,你讓他一個副將守著一個四下無援的孤城,面對數萬敵軍,他怎麼戰?

  戰必敗,而且必死無疑,且還是全部要死!

  話說在這個同等的條件下,你是選擇全部戰死還是投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