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裡坤興公主正仰望天空滿臉惆悵時,宮女瓶兒飛奔而來:「殿下,殿下……」
「何事如此失態,若被母后看到少不得管教你」坤興公主蹙眉輕斥,但瓶兒不見怵意相反眉飛色舞:「殿下,您可知道剛才常公公太神氣了,太厲害了!」
「怎麼了,快說來」一聽有關常宇的事,坤興公主立刻來了精神,一把拉過瓶到身邊。
「奴婢沒親眼所見,是聽王公公說的,說是常公公在文淵閣內怒斥一眾閣臣然後仰天大笑出來……然後與皇爺辭別,七步成詩,哦不,是成詞,令皇爺和一眾閣臣目瞪口呆,說是那首詞是絕世之篇,奴婢讓人抄來給殿下了」說著瓶兒抽出一紙條,坤興公主迫不及待的打開看了,而後一臉驚訝,歡喜,羞澀忍不住嘆道「天縱之才啊,只可惜了……」
「嘿,聽王公公說,首輔大人也是這麼說的,說常公公是天縱之才,但他說幸而,幸而」。
坤興一怔,隨即一嘆:「與國與朝廷與我家確實是幸而,與他則是可惜了」。
一首長相思驚艷了整個皇宮時,常宇已身在安定門外,李岩和周遇吉唐通還有吳三桂四人久候多時,他們是來送行的。
這四人可謂是當朝最能打的有數之一,也是最具權勢的武將。
若論誰官銜最大,自然是李岩了,他與周遇吉唐通都是伯爵,也都是柱國,武將算是做到了最頂端,但李岩還有個太師虛銜,所謂三公三孤,他是將文武都做到極致,往後除了升爵,別的也沒啥可升的了,而吳三桂只不過是少保,唐通是少傅,周遇吉是太傅。
沒有太多的客套,也沒有十里長送,一句「預祝督公旗開得勝及回來大醉一場」便足矣,簡單話別,常宇便揚鞭北去,數里外屠元和姬際可的兩衛兵馬在此等候。
蓮心和老胡也來了:「大人,車裡給備了三套棉衣還有您愛喝的茶,這次真的不用奴婢隨性伺候麼?」
「這次是出關玩命,不是溜達玩你跟著去不方便,再說了你父母就要來京你哪能外出啊,搞不好等我回來你都成了太子妃咯」常宇打趣說道。
蓮心低著頭一臉羞色。
「給老爺趕好車,不要胡亂跑」老胡一直在叮囑常弁,這個常宇半路的撿來的啞巴孤兒身世很苦,但得眾人憐愛,吳中將他收為徒弟,老胡將他認作義子視為己出。
素淨摸著蓮心的頭低聲說著什麼,這是常宇第一次見到她溫柔的一面,也許她知道等再回京的時候這個徒弟就成了太子妃了,往後能見面的日子越來越少,距離也會越來越遠。
一個番子捧著一個盒子恭敬走來,常宇打開,裡邊一把嶄新的仿五四及數十發子彈,他之前的那把炸膛廢掉了,這是兵工所重新給他打造的,質量自然也有改進。
有了這玩意,誰來都不好使,這一趟多爾袞你最好別露面,否則非給你打成篩子,常宇心裡頭惡狠狠的想著。→
簡單告別之後,常宇率部北進,天氣陰沉秋風瑟瑟但這並不影響他興致,揚鞭縱馬與麾下賽腳程,鬼哭狼嚎,什麼詩詞歌賦,技壓唐宋的,那玩意能保家護國麼,能開疆擴土麼,也就只有朝裡頭那些酸儒們喜歡吹捧,老子們就喜歡和身邊這些狼崽們到邊關去撒歡撒野去。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歸還。
在常宇北上出關時,大明國土正東的海邊,一群人站在海岸線上任由海風席捲,看望汪洋大海一個個心裡頭五味雜陳,他們知道,這一去或能開疆擴土千古留名,但也可能一去再也無法回歸故土了。
這群人以田見秀為首。
先前李闖與朝廷和談,根據協議朝廷有權調動他的部分兵馬,田見秀就是第一批,奉令率部三千由海路入朝鮮,切斷韃子對朝鮮的控制。
這既是一支奇兵也是一步置死地而後生的險棋,但李闖集團經過深思熟慮後認為,富貴險中求,朝廷開的價太高了,這個險值得闖一下。
於是田見秀義無反顧的率部上路,若非在京城耽擱一番,此時應該到了朝鮮島。
如今尚在登州府境內,確切說在蓬萊水城。
登州府即後世的蓬萊及煙臺部分地區,治所在蓬萊,自唐以來皆為州,至洪武九年改為府,「時以登、萊二州皆瀕大海,為高麗、日本往來要道,非建府治,增兵衛,不足以鎮之」。」
自此也可以看出這個不是一個普通的府,他是當時朝廷在北方最大的海軍基地,這個基地就是在城西北丹崖山東側蓬萊水城,這兒原本是宋朝時為停靠戰船修建刀魚寨,洪武九年在刀魚寨基礎上修建的水城,從明初明中到明末一直修建改進,最後一次大改建是孫元華任職登州巡撫時。
這個海軍基地輝煌時曾有一百多艘戰船,可到正德年間就只餘三十多艘咯,當然也不僅僅是這個海軍基地,當時浙江有七百多艘幾十年間都減半了,旁證了大明海軍的沒落吧。
而到了崇禎朝時海禁,閉關鎖國之下海軍更沒落,很多海軍基地早都荒廢了,便如這曾經輝煌一時的蓬萊水城也只空有其表而無其實,水城依在,其責亦存,但戰場幾無,有也是破敗不堪難堪風浪。
這一切知道一年前才發生改變,朝廷派來一個人來重建登州水師。
這個人名聲不大,但家族勢力龐大,他叫鄭鴻逵,崇禎九年的武進士,擔任錦衣衛都指揮使。
沒錯,他哥就是鄭芝龍,他排行第四。
常宇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未雨綢繆,他掌管東廠時便發現了鄭鴻逵的存在,那個時候他也早就做了通好鄭芝龍的準備,遣人南下聯絡時,便請奏將鄭鴻逵調往登州提督水師。
當時崇禎帝並不解,那個爛攤子還有什麼可提督的,僅以為常宇是在打壓排擠鄭家人,便也就應了,卻不知道常宇當時再下一盤大旗,不過在後來鄭芝龍北上賑災那一連串之後,崇禎帝才稍微的明白了些,他這是要借鄭家之勢度眼前難關,當初以為是在打壓排擠,實則是在示好拉攏。
當然不僅僅如此了。
鄭家海盜起家的,但凡與海與船有關的事物一律門清,他們是這方面的專家祖師爺,所以要想以最快的時間重建一支水師,除了鄭家人,誰都不行。
因為不光要懂行,你還得有這個能力置辦家資才行,不是有句老話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麼。
但鄭家行,要銀子有銀子,要人有人,要物資有物資,要船有船。
所以短短一年多時間,鄭鴻逵就弄了近二十條戰船以及訓練了近五百人的水兵,看上去成績一般般但若放在別人身上沒個三年五載的根本出不來這成績。
就這二十條船及幾百水兵都是他在各處求著要著,地方財政撥點,自籌些,家裡資助些。
但這成績在常宇看來已經相當可觀,他的要求不是多,而是夠用就好。
如今鄭鴻逵就接到了上任以來第一個任務,秘密運送一支三千人兵馬去往朝鮮。
這個任務很艱巨。
畢竟以二十條戰船運送三千人是遠遠不及的,但這難不倒鄭鴻逵,水師基地除了戰船還有其他船隻百餘,也可以徵用民船,問題是如何做到保密。
還有這些旱鴨子也不能直接上船,否則不等到朝鮮都吐死了,以及三千人的糧草籌備等等,想想都讓他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