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2章 他慫了麼

  只是張獻忠心裡怎麼想的,準備怎麼做,這些常宇此時並不關心,話送到就行了,你愛聽就聽,不聽就走著瞧。

  何況常宇也不指望一句話就把張獻忠給嚇走了,真這麼慫這麼聽也不至於禍害這麼久,但這句話還是很有必要傳過去的,因為這是心理戰。

  武昌發兵十萬,加上大太監傳的這句話,足以讓張獻忠集團亂了陣腳,從而把兵力和精力都用在防守上,令其沒有精力在四川他處鞏固勢力繼續開疆擴土。

  這才是常宇真正的目的,一旦讓張獻忠平定川內各處勢力穩坐釣魚台了,將來他揮師入川自是沒那麼容易了,所以這都未雨綢繆提前布局。

  張獻忠在成都府忙著各種部署以應對入川的十萬大軍時,常宇這邊輕舟已過萬重山,順江而下悠悠然然到了安慶府地界。

  有了九江城外的前車之鑑,這一次常公公學乖了,坐不離車行不離馬,麾下兩營隨侍左右,幾個親衛更是寸步不離,撒泡尿都在旁邊盯著,如此這般從九江沿著官道一路到了安慶地界,一路順水順舟沒人攔路也沒人找事,至於有沒有沿途跟蹤窺探,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平平安安。

  畢竟在東廠兩營的護衛之下,便是數千正規兵馬都討不了便宜,更別說那些江湖刺客了。

  大渡口鎮和安慶城隔江相望,顧名思義這鎮子就是因為江邊的大渡口而得名,事實上這地方也不是常宇等人第一次來,早在去年打白旺時,便曾來過此地。

  此刻,兵馬在鎮子外的江灘紮營,將士歇腳戰馬飲水吃草,李慕仙站在江邊望著對岸皺眉不語,吳中嘴裡叼了顆草走到他身後朝對岸看了一眼,嘿了一聲:「你莫不是擔心主上吧」。

  哎,李慕仙嘆口氣,拂袖轉身而去,嘴裡嘀咕一聲:「狗改不了吃屎!」

  吳中一怔,隨即面露大喜,小跑跟上去:「道長牛氣,這話你都敢說,厲害,厲害,老子佩服的緊」李慕仙突然止步轉身:「你這廝,莫要亂扣屎盆子啊,道爺可不是說主上……」

  沒錯,常宇此時並不在兩營之中,雖然李慕仙嘴裡不承認,但狗改不了吃屎說的就是他,兩營和親衛嚴密保護的那輛馬車又是個幌子!其實一開始他還是和兩營一起走的,只是傷愈之後他坐不住了,任誰也勸不住他直接溜了。

  至於他在哪,對岸。

  安慶城外江邊也是個大渡口,碼頭上行人往來如織,江面舟船如棋熱鬧且繁榮,去年安慶曾被白旺占據,只不過在李岩等人的圍困之下沒撐得住多久便開門投降了,隨後黃得功奉令駐防,短短不到一年時光,當初戰火損害之處早已修葺完好,百姓也算安居樂業,畢竟黃得功的軍紀相對其他友軍部隊還是非常好的,雖不能說對百姓完全的秋毫無犯,但也絕無傷天害理之事。

  在安慶城中口碑甚好,至少比原先的朝廷駐軍以及賊軍駐防時口碑好的不是一點半點。

  軍隊的軍紀好直接影響當地父母官的主政,大明朝野上下都知道東廠和各個衙門聯手反腐倡廉,一旦發現貪污受賄的官員那都是直擼,輕點的還能在三法司過堂,重的就送東廠衙門審了,這衙門好進難出,全看天意,而且朝廷這大半年三令五申要以民生為主,再加上都知道黃得功是和那大太監穿一條褲子的,所以安慶府的官員們相當的老實和勤政,短短時間也在百姓中贏得口碑。

  數日前,常宇傷愈後單溜,走水路乘船而下抵望江縣便在對岸登陸漫遊一路朝安慶府行去,途中明察暗訪,正面多餘負面,百姓雖還貧苦但相較之前已是好太多,相信再有個數年喘息,必能重見大明盛世,只是……這數年間能安生麼?

  常宇在望見縣的時候賣了頭驢為坐騎,之所以不買馬不是買不起是太扎眼了,增加被打劫的風險,而毛驢和騾子滿大街都是相對低調許多。

  從望江一路至於安慶城外,也並未事端,此時正在城外渡口碼頭的一個茶棚里歇腳,坐了有了半個時辰喝了好幾壺茶也沒離開,當然了店家也沒趕他走,畢竟不是一碗茶坐半天,一直都在消費,這種顧客店家恨不得他坐到天黑打烊呢。

  常宇坐在茶棚不走,可不是因為累,也不是在等誰,一則天氣炎熱二來碼頭茶棚就是個情報中心,在這兒小到家長里短的八卦,大到到朝廷兵馬調動的消息都能聽到。

  「慫,就是慫,莫說什麼大局為重,想那闖賊禍害朝廷十餘年,荼毒百姓十餘載,便是千刀萬剮都不解恨,如今可好,屠刀一放,立地變成了正兒八經的侯爺,據說還要封王呢,我呸……」一個聲音陡然響起,常宇循聲望去,見茶棚外樹蔭下一方桌邊,一個夫子模樣的人一臉憤慨,他身邊幾人有人點頭,有人搖頭。

  「那大太監號稱無敵,呸,真無敵還不打過去,竟還談和了……」

  好傢夥,原來是個憤青的,常宇微微苦笑。

  朝廷同李闖議和封其為侯這事,朝野間分歧很大,有人覺得大局為重,議和益大於弊,有人覺得朝廷太軟弱無能,如此下去影響極壞,那往後大傢伙都去造反,朝廷招安搖身一變就是勛貴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各種聲音常宇都能理解,不贊同不反駁。

  無論哪個時代,朝野上下都有好戰的鷹派,而常宇本身也屬於鷹派,能幹就絕對不和你瞎逼逼,可是一旦你坐在那個位置的時候,就會發現很多時候,真的不是一腔熱血逞匹夫之勇就能解決問題的,比如他剛穿越過來那大半年,四處征戰,就是打打打,殺殺殺,而這半年則幾乎沒有動兵。

  他不想打李自成麼?

  當然想了!他也不想和李自成談和,他也想拎著李自成的首級入宮覲見皇帝。

  可現實,讓他不得不退而求和。

  有人質疑,先前局勢那麼困難都義無反顧的殺殺殺,怎麼現在強大了卻慫了呢?

  理由很簡單,那時候大廈將傾,病入膏肓了,已經到了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了,再不豁出去真的沒有生路了,所以你只有咬緊牙關往前沖,誰來和誰拼命。

  可也就是因為當初太拼命,把所有的家底都打沒了,接下里就要想辦法續命了。

  說白了,現在是續命階段,能不打就不打,否則沒被別人打死,接過把自己累死了。

  前期靠勇,如今靠謀。

  就如同好多書友一樣喜歡看打仗場面,常宇也喜歡打仗,甚至可以說是個戰爭狂人,但他不是戰爭機器,至少不想做內戰的戰爭機器!

  再說了,什麼樣的家庭條件,能允許你不停的打打打,沒有民生沒有經濟做支撐,窮兵黷武只會加速毀滅。